“妖儿姐你，你怎么会来这里？”无声的凝视中，祁龙轩突然想到了自己身处的地方，正是号称三正道之一的天佛原乡，眼中的情意迅速变成担忧。

荆紫川伸出手，白皙如玉，轻轻抚摸到他的脸颊上，眼波满是温柔的笑意，柔声道：“当然是来带你走啊，难道你还想留在这当和尚不成？”

祁龙轩狡黠一笑，戏谑道：“老和尚倒是想度我入空门，但我一想到还要和妖儿姐双修，就把他给拒绝了。”

“去你的！”荆紫川脸色一红，轻推了他一下，娇俏道：“我可没答应过要与你双修。”

祁龙轩把头一仰，悠然道：“那我不走，干脆在这当和尚算了。”

“别闹。”荆紫川瞪了他一眼，有些拿他没办法，催促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是废了好大功夫才寻到这来的，现在不走，万一被发现就完了。”

祁龙轩心头一暖，但他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我暂时还不能跟你走。”

荆紫川诧异住了，琉璃色的眼睛眨了眨，惊奇道：“你不会是真打算在这出家吧？”

祁龙轩摇头，道：“我须得去修罗鬼蜮一趟，慧明方丈说，关于我的身世，那里会有我想要的真相。”

“你疯了！”荆紫川脸色一变，寒声道：“你知道修罗鬼蜮是什么地方吗？你就敢去？”

“什么地方？”祁龙轩眉梢一皱，被这句话触动了内心。

“人间地狱！”

“为什么？”祁龙轩诧异。

荆紫川道：“因为在鬼道的修行理念中，他们认为除却灵魂之外的物相，皆是罪孽的载体，需要通过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才能获得精神自由与灵魂的解脱。”

祁龙轩默不作声，脸色平常。

类似的说法他从欧冶子那里了解过一些，知道那些修苦行为道的，有‘今身并受诸苦，则后身常得乐’的说法，所以会经常折磨自身，如长期绝食断水、在刀尖上行走，在荆棘上睡觉，在火上炙烤，来锻炼自己的忍耐力和离欲。

祁龙轩并不觉得有多意外，说道：“外道苦行，只是相较于佛教苦行更为极端而已，不至于说成人间地狱吧？”

荆紫川摇头，冷谑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修罗鬼蜮的外道苦行，已经不仅仅是脱胎于佛教的修行理念，而是真正的外道。”

“什么意思？”祁龙轩不解，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却是在阴司绝地中见到过的，那形似骷髅的鬼道修者。

荆紫川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看向窗外，声音冷冷传来道：“修罗鬼蜮的前身，乃是曾经鼎盛一时的西域三十六佛国，其时佛法隆盛，远甚佛乡今日，而那时遥远的西方世界，据说也出现了一个名为祆教的强大势力，两教为了信仰之争，曾有过一次惨烈的交手。”

“西方血族？，魔宴同盟？”祁龙轩福至心灵，当即脱口而出。

荆紫川稍感诧异，看了他一眼，点头继续说道：“当年那场大战的战场，正是今日的修罗鬼蜮。”

祁龙轩若有所思，疑惑道：“不是说最后‘魔宴同盟’败退，自此绝迹修界了吗？”

荆紫川缓缓摇头，道：“魔宴同盟虽然败了，但教义依然洒落在西域大地上，经过数千年的发展，早已将那里的信仰变得面目全非。”

荆紫川说到这里忽顿了下，目光朝祁龙轩看来，说道：“祆教的教义也有苦行修炼，而且更为极端，比如狗戒与鸡行，乃是模仿狗的行为生活，爬行，穴居，食秽，甚至倒立行走。

更有甚至，他们推崇‘焚身生天’之说，认为自焚可以转生天界，对待与他们信仰不同的异教徒，更是无比的残忍，剥皮焚烧，无所不用其极。”

祁龙轩猛然打了个寒颤，骇声道：“只是信仰不同，不至于吧？”

荆紫川冷冷一笑，带着些许调侃的口吻道：“佛说欲界具含六道，有三善途必有三恶途，你所见到的天佛原乡，传说为众生之修佛意念所砌，乃是善之一面，而修罗鬼蜮，则是恶之一面，鬼佛波旬为何屠戮百万僧众，依旧被那些人奉为精神信仰，不正印证了他们‘极恶成佛’的修行理念吗？”

祁龙轩端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联想到异教徒被剥皮焚烧的场景，感觉到汗毛倒竖起来，全身凉飕飕的。

荆紫川何等聪明，一眼看出他脸上有畏惧神色，当即笑问道：“知道修罗鬼蜮的凶险，还打算去吗？”

祁龙轩沉默了下去，忽抬头看来，重重点头道：“法严师兄既然让我前去，必然是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不至于让我被当成异教徒对待，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我必须要去一趟。”

“你是在找死！”荆紫川端是被他这不开窍的脑袋气得可以，还想再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让她愕然愣住，满目惊骇的看向祁龙轩：“你喊法严那老和尚什么？”

“师兄啊，怎么啦？”

祁龙轩明白她的惊愕，得意道：“忘了告诉你，我在佛忏之中得到了世尊梵天的传承，法严师兄准许我皈依佛门，与他同辈，便是慧明方丈见了我，也得唤我一声小师叔，嘻嘻……”

祁龙轩笑嘻嘻的说着，脸上的得意仿佛在说‘怎么样，我厉害吧？’

荆紫川瞪了他一眼，丝毫没有丝毫替他高兴的心情。

祁龙轩狡黠一笑，捻着下巴道：“放心啦，我跟法严师兄说好了，他同意我不入佛门修行，等我从鬼蜮回来之后，就去妖城找你，到时咱们寻一处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从此神仙眷侣，安之若素，嗯，再生几个大胖小子！”

“你想多了。”荆紫川捻指弹了下他的额头，脸上的笑意却是掩饰不住，温柔漫溢了出来：“炼合欢卷宗，为使阴阳二气平衡，双方功体将交融为一，重新均衡分化，若是修为相差悬殊，只怕你承受不住均衡的功力，瞬间就得爆体而亡。”

祁龙轩嘟嘴，略有些失望，随后伸手挽住荆紫川的纤腰，温香柔玉倒入怀中，这才嘻嘻笑道：“回不了本，那先收点利息总可以吧？”

荆紫川俏脸一红，半推半就的掐了他一下，骂道：“佛门净地呢，脑子都装着些什么。”

祁龙轩不予回应，却将她抱得更紧了。

嗅着钻入鼻息的丝缕幽香，感受着紧贴着的，彼此的心脏跳动。

这是自五年前妖城初见之后，他第一次真实的触碰到这个优雅、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女子。

祁龙轩恍惚觉得，这或许就是此生最美好的时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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