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看出两人想要进塔的心思，为了避免尴尬，木提苏主动朝他施了记佛礼，告辞道：“贫僧修为不足，无法相陪二位进塔观瞻，恰好寺中还有事忙，先行告退了。”

“阿弥陀佛，师兄轻便。”两人同时颔首谢过。

事实上，按照祁龙轩之前在灵修峰的习惯，牟尼上师既称呼对方师兄，他身为弟子，应该称木提苏师伯的。

但佛门的规矩很奇怪，佛弟子一般都是互称师兄，从来没有师弟师姐一说。

而不同流派不同寺院之间，无论男女老少，大体也是以师兄互称，这样的传统据说缘来已久，一是代表众生平等，佛性平等。

二是指修行解脱之道乃大丈夫所为，表示尊敬对方，如佛陀在《涅盘经》说：“如来性（佛性）是丈夫法故，若有众生，不知自身持有如来性，虽是男儿身，我说此辈是女人，若有女人，能知自身持有如来性，虽是女儿身，我说此人是男子。”

至于第三个原因，据说称对方为师兄，是表示自我谦卑，甘居人下，是佛弟子觉悟的一种状态。

祁龙轩之所以通晓这些，乃是在百年佛忏中学到的，故而沟通起来毫无障碍，若搁在道门的规矩里，就是目无尊长了。

辞别了木提苏，两人转身进了塔去，把门的是两位穿着劫证寺袈裟的元婴期和尚，无需阻拦查验，仅凭二人身上散发的气机波动，就能看出具体修为。

当然，若是个别人有意隐藏气机波动的，像祁龙轩之前那样，露一手意兴剑动的神通，也能获得通过，这是修界通用的法则，并没有限制的那么死。

与灵宝阁一样，塔楼中售卖的商品从低到高，第一层呈列的都是些低阶货，虽然比起外头散集上卖的要高级不少，但总归还是入不了祁龙轩的眼。

第一层两人只是走马观花的逛了一遍，很快就上二楼去，果然二层的陈列品档次一下子就起来了，小到上千年的仙草山参，大到成丹法宝，神兵利器，应有尽有，显然是照搬了灵宝阁的经营模式。

因为拍卖会就要开始的缘故，二楼的陈列品两人也是匆匆一瞥，随即又上了三楼去。

与祁龙轩想象中不同，三楼并不是拍卖场，而是负责运营明珠塔的中枢大堂，任何委托拍卖与货品结算，都是在三楼进行。

彼时正是拍卖会即将开始，登记造册的人龙排成两列，人潮汹涌，放眼望去，全是元婴期以上的修为，像牟尼上师这样的辟谷期大修约有六七人，自然是趾高气昂，而金丹期修士则一个都见不到。

据牟尼上师介绍，与会的金丹期修士并非没有，而是一般不会出现在这里，明珠塔共有九层，第五层才是拍卖场，而中空的第四层是贵宾楼，只有类似大宗门掌教，长老，或者金丹期修士这种身份尊贵的人，才有资格进入。

而往上的第六七八九层，据说除了存放顶级灵宝之外，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或者绝密的交易，都在上层进行，那里供奉着镇守明珠楼的恐怖力量，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惹得起的。

祁龙轩想想也是，若没有恐怖的势力，哪能支撑起这修界第三修真圣城的秩序，早就被沙匪给平了。

登记造册的速度很快，不出半刻钟，两人皆已拿到入场的会签，登上第五层后，楼内的威压之感顿时浓烈了不少。

倒不是格局与空间的压迫，而是室内的装潢风格，与祁龙轩理解中的佛教产生了巨大的反差。

举目四望，只见四周空空荡荡，并不像灵宝阁那样，呈现出中央围合之势，而是圆形梯台一圈一圈，如同漩涡般降落，中心处即是拍卖场，而梯台上并没有座椅，而是每隔十米左右放置一个蒲团。

要说条件简陋，但四周的装饰倒也金碧辉煌，比如塔内四周均塑佛像。正南方一尊巨大的怒目金刚佛像，手持佛杵，青面獠牙，一脸凶神恶煞，颇为慑人。

而圆台内槽墙壁上，更是细雕鎏金，画有佛像金刚天王弟子等物，就连蒲团上也有一佛二菩萨与二胁侍的绣像，别具精巧。

但不知为何，祁龙轩总感觉突兀，一股无形的压迫让他感到不自在，目光回望四周，才发现问题所在，原来区别于天佛原乡的慈悲，鬼蜮这边供奉的佛相，形象大都威猛可畏，眼珠突出，甚至青面獠牙，血盆大口，满是凶神恶煞。

似乎佛与鬼，代表的是善恶两面，一者金刚怒目，一者菩萨低眉。

正如经中所言，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想通了这一点，祁龙轩便不再纠结，与牟尼上师找了个位置安心坐下，静待拍卖会的开始。

“师傅，那边的观礼台，怎么还单独开辟了个区域出来？还配了专门的座椅？”闲来无事，祁龙轩的目光很快发现了一些异样。

因为梯台呈圆形，中间为十字人形过道，呈现出了一圆四瓣的平面格局，但东边那一瓣显然与其余三瓣有些出入，不仅空间更大，还配置了座椅与茶水，显然是为谁特别准备的。

牟尼上师对此见怪不怪，解释道：“那是贵宾席，专为尊贵的人物准备的，必须是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或者修为达到金丹期以上的才有资格坐在那里，比如灵修峰的道虚真人，或佛乡的慧明主持要是来了，皆有这个殊荣。”

说话间，贵宾席缓缓走进了一名轻摇黑羽扇的中年妇女，后面跟着四名精壮男子，端是趾高气扬，气场全开，使得全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中。

祁龙轩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住，只见那女子头戴高尖蕃帽，上竖鹰羽冠饰，身穿紧腰胡装，小袖细衫，葡萄飘带，足登小皮靴，深目高鼻，朱唇赭颊，虽是年过半百，却别有几分妩媚的异域风情。

自她坐下之后，死寂的会场开始传出窃窃私语，祁龙轩也跟着问牟尼上师道：“师傅，那是谁啊？”

牟尼上师道：“苍匪首领，殷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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