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初年,天下既定,太子朱标早逝,太祖感念其情,遂立朱标之子,长孙朱允炆为储君,是为建文帝。建文帝性格温良纯善,太祖忧之,遂将权臣尽除,子嗣外封为王。
洪武皇帝为了朱允炆能够坐稳皇位,可谓煞费苦心,前后屠杀了四万多文臣武将,平定云南的大将傅友德,父子同时绑赴刑场腰斩。平定广东的大将朱亮祖,父子同时惨死在钢鞭之下。大臣李仕鲁在金銮殿上辞职,洪武皇帝当即命武士将李仕鲁摔下殿堂,脑浆崩裂而死。就连他最信任的智囊刘基,也落得个被毒杀身亡的结局。
更不用说著名的蓝玉案、胡惟庸案,牵连之广,前所未闻,建文帝的老师宋濂,是元末明初文才最为出众的人物,洪武皇帝曾尊称他为“圣人”,来往宫中如同一家,但也因其孙儿牵扯到胡惟庸案中,被贬到穷困的蛮荒,没几年就死在那里。一时之间朝臣皆人人自危,时刻担心飞来横祸,官员们每天早上入朝,即跟妻子诀别,到晚上平安归来,合家才有笑容。
除在朝中进行清洗权臣外,江湖之上也因此掀起一股腥风血雨,影响之大,株连人数之多比权臣案更为惨烈,只是这段历史知情者本就不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被大部分人所遗忘,除了那些身怀仇怨的死者后裔......
在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中,以明教和外八门为代表的武林势力被残酷剿杀,损伤惨重,江湖与朱明皇室从此决裂。一时之间各大门派纷纷销声匿迹,直到洪武皇帝驾崩后才重新恢复往日生气,此为后话不提。
大殿之上正德语气逐渐逼人:“当年太祖剿灭江湖祸患,建文帝曾派手下给外八门通风报信,并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窝藏一批余孽。奉天殿大火中,有人传闻他在这批余孽的帮助下逃出海外。如此说来,红手绢一门就是他当年的追随者之一?”
王守仁不可置否道:“圣上圣明,想必答案早已了然于胸,又何必再问微臣。”
正德冷哼一声道:“王大人门生弟子遍布朝野,想必消息相当灵通,朕现在问你,对建文帝之事了解多少?汝当知无不言,否则便是欺君之罪!还有,今日你我对话,皆为皇家要秘,如被你我之外第三人知道,朕株你九族!”
见正德如此发难,王守仁只好说道:“臣万万不敢欺君罔上,虽略微听说过一些市野传闻,但没确切证据,不敢弥乱圣听。”
“王大人尽管知无不言,朕恕你无罪。”
“臣曾听闻,建文帝确实未葬身火海,而是逃亡东南亚诸附属国,并在其追随者与东南亚诸附属国的帮助下组织过一些力量,欲重返大明夺回皇位。后来成祖得知消息,便组建了规模巨大的远洋船队,由大太监郑和率领前往海外追击,将建文帝组织起来的力量再次击败。而后建文帝及其残部走海路向西逃亡,郑和在成祖指令下多次出海追捕,但均未果。这就是后世所传郑和七下西洋的故事。”王守仁说罢,看了看正德反应。
正德闻言后面色如常:“三宝太监之事朕自然知道,王大人继续说吧。”
王守仁略微思索,横下决心接着说道:“建文帝向西一路逃亡,不知经历多少艰辛险阻,辗转来到西洋诸国,并率其残部在那里经营多年,现如今,这股力量应该已经不容小觑。”
正德闻言又是一声冷哼:“只有一点朕一直想不明白,山穷水尽的他们是如何顺利抵达西洋诸国,并在万里之外的陌生国度扎根发展?”
王守仁淡淡的说出四个字:“沈氏后人。”
南京,秦淮河畔。
夕阳渐斜,繁忙一天的河面还没平静多久,一艘艘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画舫船就伴着艳丽的歌词开始在河面飘游。秦淮河被誉为“中国第一历史文化名河”,是南京市最大的地区性河流,其航运、灌溉作用,孕育了南京文明,被称为南京的母亲河,历史上极富盛名。唐代诗人杜牧的那首“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ting花”亦是出于此处。几百年后隔江唱后ting花的商女犹在,只是当年盛极一时的大唐帝国早已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不禁令人唏嘘不已。
在河面上,一艘艘造型精致的画舫游船逐渐亮起霓虹灯光,光彩流溢的游船在河水映衬下显得更加梦幻迷离,船尾荡起的水波将彩色的倒影搅碎,化成一片片光彩琉璃的鳞波,仿若来到蓬莱的水中仙境。
秦淮河的中央,一艏刻有凤楼标志的画舫船混杂在群船之中。船并不大,长约10米、宽3米,船上有飞檐翘角、玲珑精致的四角亭子,船尾的雕花栏杆与船舱、船头的雕刻遥相呼应,船身四周贴着浮雕祥云,浮雕和祥云一层扣着一层,层层错落有致,雕刻精细到每一个云纹都细细可数,给整条船增添了富贵、华丽的气质。乍眼一看与其它游船并无太大差别,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此船虽张灯结彩、弦乐阵阵,相较于别的游船却少了嬉戏调笑的放荡声,全然没有寻欢场所应有的淫靡之气。
豪华的船舱内摆放了一张长桌,长桌边围坐着十几个人,上首一位正是朱钦灵之父——朱训桢,此刻的朱训桢依旧身着金丝黑袍,虽然脸色略显疲惫,但眼神却蕴含着一丝热切的光芒。
朱训桢之外的十几人更加引人注目,端的是高矮胖瘦皆有,僧俗老少齐全,其中居然还有几名西洋番人,他们的服饰打扮更是五花八门。
左手边是一位脸型消瘦、灰白头发的老者,老者打扮与街市上的普通老头并无任何区别,在窃窃私语的人群中显得极为安静,默默的盯着眼前的茶盏,仿佛旁边之人皆为空气。
老者旁边是一位穿着奢华的中年胖子,看上去像个暴发户,肥腻腻的身躯上堆砌着价值不菲的绫罗绸缎与金银珠玉,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意正与旁边一名黝黑结实的中年汉子低声交谈着什么,中年汉子一副渔夫打扮,油腻腻的粗布衫上散发着一股海腥味,可是胖子却一点也不介意,眉宇间没有显露丝毫不快。
渔夫旁边是一名梳着月代(前额到头顶部呈半月形区域的头发全部剃光,使头皮露出,平时,以头发后部的发髻作结)的日本浪人,标准的跪坐在桌前也不与他人交谈,右手放于上膝,左手紧握挂在腰间的武士刀刀柄,神色严肃沉思不语。
日本浪人旁边居然是一名身着袈裟的大和尚,和尚年约五十,看起来慈眉善目,正与坐在下首边的一名东南亚打扮的男子轻声交谈。
朱训桢右手边坐着一位样貌妩媚的女子,年约三十上下,垂柳眉勾魂眼,小巧鼻梁下是一张娇嫩欲滴的樱唇,皮肤吹弹可破,一身紫绸纱衣里曼妙曲线若隐若现,贴身的束衣挤压胸前玉峰呼之欲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成熟女人的致命诱惑。
妩媚女子此时正亲密的挽着旁边一名身穿火红罗衫长裙女子的胳膊,红衣女子五官精致柔美,眼神却变化万千,时而柔情似水时而稚嫩青涩,让人分不清她的真实年龄。
红衣女子旁边的正是当日在龙江港口上岸的那名希腊少女,少女绝世的美貌引得对面一脸严肃的日本浪人也不时抬头偷瞄。少女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在对旁边一位身穿皮甲,肩系披风的希腊男子吩咐着什么。男子年约四十,长的孔武有力,壮硕的身体上布满棱角分明的肌肉,显示着其中蕴含的惊人力量,但他对这名少女却的神色却异常恭敬。
希腊男子旁边是一位骑士打扮的欧洲人,金黄的短发垂肩,轮廓分明的脸上有一条明显的疤痕从右眼角蔓延到下颚,魁梧高大的身材穿着一副厚重的板甲,手中握着一支透明的玛瑙酒杯,杯中琥珀色的葡萄酒不停被他灌进嘴里,脸色却无一丝醉意,想必酒量极大。
骑士旁边的下首位坐着一个被黑袍遮身的波斯男子,男子修着长长的山羊胡,头上缠着“泰丝塔勒”(中东男子常用的缠头巾)。他静静听着身旁的东南亚男子与大和尚谈话,不时插上两句。
朱训桢静静看着桌旁众人,待到时机成熟,便轻轻咳嗽一声。
众人听见这声咳嗽,便都停止交谈,微微正身看向朱训桢。
朱训桢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不远万里从各方赶来,我十分感激,这份情谊,必将随着我们的合作而更加坚固长久!”说完举起手中酒杯:“就用这杯美酒,来表达我心中的感谢,祝我们此次共举大事,旗开得胜!”说完,一仰头,满饮杯中美酒。
众人见罢,也都纷纷举起手中杯盏,或酒或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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