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执剑的少女,面纱遮掩之下露出的那双空灵的眼瞳中,仿佛在一刹那间便闪过了无数画面。情感的流露止于一瞬,稍纵即逝。
她手中一紧,长剑便要再往前送去,喝道:“第一凶神竟敢自己送上门来,正好杀了你为民除害。”
苏异感到很是不解,但剑上的劲力已传来,不及多想,双指发力将长剑震得寸断。
他下意识地便以手成爪,向青苔的玉颈探去。却见少女向后倾倒,看似在闪避,实则是放弃了防御,任劲气将自己吹飞。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副坦然受死的神情。
耳旁轻风拂过,苏异仿佛能听到她在说:“能为你所杀,我便不怕死了。”
心念在瞬息间转了几个来回,苏异的勾爪随即穿过她的耳畔,绕过了她的后劲,搂在了她的香肩上,将坠落的少女接抱在怀中。
“你的剑,一点杀意都没有。”
“你也不擅长用剑,否则不至于被我随意震碎。”
“还有,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不会如此不自量力,敢与第一凶神以死相拼。”
“你真是个…自私的人。”苏异最终叹道,“竟想借我之手了结自己,就不怕我内疚一辈子吗?”
“说来听听吧,为何要自寻短见?”
“可以,但是…你能先放我下来吗?”青苔轻咬朱唇,有些着急道。
苏异似乎能透过面纱看到她面颊上的两片绯红,微微一怔,将她放了下来,说道:“抱歉。”
青苔收拾了情绪,整了整衣衫,方才欠身道:“苏公子,好久不见。”
苏异干笑道:“青苔姑娘的‘悲风诀’是越来越厉害了,隔那么远还能听出来的是两个人。”
“公子过奖了。”青苔羞赧道,状态并不比他好到哪去。
周显在一旁看着直偷笑。
苏异干咳了一声,说道:“你跟我说一说,这里都发生什么事了吧。”
青苔微微颔首,道:“公子请随我来。”
“那个…姑娘,”周显结舌道,“你说的公子…也包括我吗?”
青苔在前面领路,头也不回地,漠然道:“若是你不再说浑话,便请一起来吧。”
苏异也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三人步入庄中。入眼之处,无一不是触目惊心。即便是刚经历了一场杀伐的苏异,也未免感到一阵心惊。
那地上早已淌满了风干的血迹,各处深浅有别,厚薄不一。那是多日以来不断地以新血浇旧血,甚至还未干透便又有鲜血洒下所致。环顾四周,竟是找不出一寸干净的角落。
虽一具尸体都看不到,但不是尸横遍地,却胜似尸横遍地。
那堂前堆满了各式兵刃,摞在一起,像高高堆砌起来的白骨,透露出莲山派在这庄中的战绩。
苏异皱眉道:“你杀了多少人?”
青苔身子微微颤抖,抑制不住杀意,却还是温和道:“数不清了…从同门的师兄弟们都倒下后,闯庄的人,便都是我杀的。丢了兵刃逃回去的,也有不少。”
苏异心神巨震,才发觉此时山庄里似乎只剩青苔一人。
“你的同门…都被杀了?”
青苔点了点头。
“那,你师父呢?”
她的双肩轻轻抖动,但很快便平静下来,说道:“没了。”
“是谁干的?”
“禹重山。”青苔此时的平静显得极其反常,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却在不断压制忍耐着。
“你走后不久,禹重山便失去了耐性,不再掩饰他的野心。四处挑起争端,企图将青州余下三大派全部吞并。结果…他做到了。不止是莲山派,点金蓑衣两派都已经被应苍派灭了门。或许我还算是运气好的,侥幸活到了现在。”
难以想象,她一个女子独自支撑到现在依旧未倒下,除了实力惊人的飞跃,还需要多大的心志与韧性。
“是因为凤果吗?”苏异问道。
“公子千万别自责。”青苔笑道,她此时竟还能有那份胸怀来安慰旁人。
“凤果的失窃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即使这件事未曾发生,禹重山的野心也并不会因此消失。说不定正是因为公子取走了凤果,青苔才得以保命呢?若是让应苍派的人得了凤果实力大增,说不定此时你便见不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