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陵镇上忙里偷闲逗留了小半日时间,婉拒了叔婶二人的热情挽留后,苏异再次跨上那匹比他更显疲惫的马儿,疾驰离去。
本以为这镇子还算安全,那些匪类就算再如何垂涎也不敢在这街巷中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越货,是以苏异并没有怎么防备。
却不料人还没出镇子便陡生意外,那巷角处突然杀出了一道寒芒,毫无征兆且来势极快,如一缕日光掠过般难以察觉,眨眼间便到了苏异身后。
也亏得苏异这些日子躲避各方的偷袭躲成了习惯,犹在寒芒出现之前,劲气波动的瞬息间他便已经有了动作,纵身跃起离开了马背。
那必杀的一剑刺了个空,来者似乎是孤注一掷,后招全无,此时浑身的空当尽数暴露。
苏异凌空扭转身形,一掌朝底下的刺客按去。
这一剑令他感到了一丝威胁,虽不致命,但却也危险得很,在这个关键时刻可容不得出半点差错,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不要命的刺客,一旦有了还手的机会只怕会更加麻烦,倒不如一开始便以雷霆之势将人头拿下。
苏异手中已蓄起了劲力,电弧隐隐跃动,这一掌若是打实了,定能将那刺客的脑袋给拍得稀碎,身子砸到地上,再来个粉身碎骨。
但当他看清了那刺客娇小的身躯,和脑后被掌风吹起的一股长辩后,心头一惊,急忙散去了手中的劲气。
倒不是苏异怜香惜玉不肯辣手摧花,而是这人似曾相似。
这一掌最终只是将女刺客按在了地上,一边脸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估计是红了一片,但总比丢了性命强。
如同揪起一只乳猫般,苏异抓着女刺客的衣领,将人给提了起来,果然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重逢固然喜悦,但他此时只有怒气,刚才若不是手收得快,后果不堪设想。
苏异越想越是后怕,脸色逐渐阴沉,盯着沉默不语的女孩说道:“宋恣潇,你不要命了?”
女孩却是倔强得很,一点也不愿认错,兀自嘴硬道:“技不如人,死了也就死了,小事一件。”
宋恣潇别着脸,也不知是因为心虚不敢看人,还是因为心里头不痛快,满脸不怕死的神情倒是颇有女侠风范,她又补充道:“你放心,就算你错手杀了我,我也不会怨你的。”
苏异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着这女孩的面容,一桩桩旧事浮上心头,气也渐渐消了,但不能就这么放过这冒失的丫头,便还是板着一张脸,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给扳正过来,冷声问道:“痛吗?”
女侠岂能轻易露怯,即便此时半张脸都麻了,宋恣潇还是面不改色道:“一点都不痛,舒服得很。”
苏异本想着她要是能认个错,露一副可怜模样,哪怕是皱一皱眉头也好,也就绕过她了,但见这死丫头不肯服软,便狠心送出了一道电弧。
只不过苏异还是小瞧了宋恣潇的毅力,即便脸颊麻上加麻,额头都已冒汗,她还是一声不吭,反而以坚定的眼神反击回来,像是在说:“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认错。”
苏异无奈,也佩服她的这性子,终于还是松开了手,摇头道:“几年不见,你功夫不见有多少长进,脾气倒是又臭了几分。”
宋恣潇当即挥起了长剑,顾不得脸上的肿痛,似要再来战上百回合,但被苏异一掌按在了头上,不得不消停下来,只得忿忿道:“我的功夫哪里不见长进了!”
说她脾气臭,她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也不在乎,但说她功夫没长进却是万万不行的。
宋恣潇这些年起早贪黑,辛苦练剑,令她得以坚持下去的信念之一就是为了给苏异看到自己的变化,结果却换来这么一句评价,她哪里能受得了。
“我说的有错吗…”苏异刚要说话,长剑忽地划过脸颊,他干脆捏住了宋恣潇乱舞的双手,低声喝道:“别再乱动了,再动我还揍你。”
女孩对他怒目而视,不愿示弱。
苏异接着叹气道:“我们的约定是你接我一招,可现在是我接了你一招,还是偷袭的,但结果呢?别说得手了,你碰到我的衣角了吗?”
“所以我说你没有长进是不是已经算嘴下留情了,事实上你还退步了,因为我比你走得更快。”
宋恣潇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听完这一番贬斥后立马就不闹腾了,反而是觉得很有道理,脸色逐渐好看了许多。
女孩似乎突然变得有些难为情,不大自然地说道:“原来你还记得这事。”
苏异其实也不愿意拿宋恣潇当男孩子来教训,此时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了,总算可以放过这丫头一马,便松开了她的双手,弹去她肩上的尘土,感慨道:“好像长高了一些…皮肤也白了许多,在神女宫里憋坏了吧?”
“快闷死了…”宋恣潇不无赞同,接着竖起长剑当做镜子左右照了照,嘀咕道:“白了吗…可我还是喜欢黑一点,太过白皙像个娘们儿一样,不好。”
“你不会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吧…”苏异朝四周望了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