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晚操结束,闲暇间,他登上哨塔,眺望着明亮的基地外那无边的黑暗,极远处极远处,有几点黯淡地几乎认不出来的灯火。他知道那是旧延齐市区里的堡垒哨。
临睡前,沈如松在日记中写道:
【我很难想象,在营房之外仅仅七十公里不到,就是黑暗种活跃区域,我下连队已经半个月了,谈及这个话题,人人谈之色变,军士长也不愿回答我的问题,所以,它们有多强悍?有多神秘?才能让一支拥有重炮、坦克,立体火力的重装加强团如此忌惮?损失惨重也无法克竟全功?】
【我终究是一名战斗工兵,破障扫垒是我的职责,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必须直面这些生物】
【扫清它们!为了复兴!】
虽然沈如松心中揣着股跃跃欲试的感觉,但延齐基地又不是西线那种血肉磨盘,再缺人也不会把磨合度不够的新兵投到战场前沿。战斗在第一线的仍然是老兵占比居多的满编部队,像1营这样缺编厉害的部队,写请战书都没得机会。
有时沈如松走在基地路上,身侧就会经过一辆辆“暴风虎”、“东北虎”主战坦克,它们的履带碾过泥泞的碎石路面,沈如松的军靴溅满了灰泥,干涸了又湿润。
于是营地中,经常能听见沈下士吹奏着低昂的口琴曲。
钢铁洪流在前进。
有这么个气氛在,新士官们可就更下狠手操练新兵了,操练得嗷嗷叫,武装越野、实弹射击都是小意思,半夜吹集合哨搞三防演习也不在少数。
到了四月初,可能估摸着火候到了,上级终于指派了任务,开始季度巡查。
所谓季度巡查即是巡查过基地外的一应哨站、通讯塔、储备营地等等。这些都是基础设施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三四月的解冻泛滥期很容易受损,必须派人勤加维护。
这种危险不大,又累人的事情自然交给新兵喽,老兵带队,一个工兵班一个步兵班组成一支巡查队。
领到任务的当晚,两边的班长就碰头聊了聊,对面的步兵班也是新分来的士官,却是个女士官。
这是个高挑的姑娘,漂亮的瓜子脸上一双冷意十足的绿豆眼,头发向两边梳开,露出了一片三角形的额头,她手插在裤袋里,微微后仰着身子。
“我奉命保护你班。”
沈如松听得怪别扭的,心说我是战斗工兵,一米八的大汉需要你个一米七的妹子保护?
忍着想和她干一架的冲动,沈如松伸出手,说道:“陈潇湘同志,互相学习。”
人家叼都没叼沈如松一下。
这未免就十分尴尬,沈如松已经听到背后的班组在窃笑了,手在冷风中收也不是,握起拳头揍她一拳更不是。
就在沈如松要脱口说出“比划比划时”,他班里有个兵气喘吁吁地跑来,一个滑步没收好,仰面跌倒在操场上。
沈如松转身就说了声“我草”,过去踢了一脚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骂道:“你他妈奔丧呢?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摔了一跟头的这家伙一句话没憋出来,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道:“啊,这,杨天,杨天他……”
“杨天他怎么了?!”
“他被扣住了,那边叫我带班长去领他!”
沈如松心头闪过了一个预感,他耷拉下眼皮,小声道:“他不会在基建兵那边吧?”
“是,是……”
沈如松顿时捂住额头,当时又给了这家伙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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