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儿与周大厨在一起有着说不完的话,比如这粉条可以尝试用多少种方法来做,与什么菜相配会更好吃,放什么调料会更有味道等等,永德帝与东方青云听得无趣,就走到几个妇人那里看她们装东西。
那些小坛子和瓦罐里装的是各种酱菜,大缸中则是腌制的鸡蛋、鸭蛋,都是农户自制的一些吃食,这百姓之中十分常见。
永德帝暗中算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这些东西数量虽多,但对于十万大军而言,怕也只能勉强吃个一两顿而已。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十万大军的粮食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很难想象这个小小庄子竟会供养着一支军队。
温婉儿这一上午带着永德帝和东方青云又去查看了河对面的家禽及下游的果园,到处都可见人们在清点并打包各种吃食,这个庄子在集全庄之力向西南军中运送食物。
中午温婉儿带两人回到了饕餮居吃饭,今日将士们并未到这里聚餐,而是派人到周大厨那里领了食物在田间地头解决的午饭,赵将军笑言,小姐的饭不能白吃,他们要抓紧一切时间尽可能的多干一些活。
其实大家也明白这是将士们的想法,庄子里主要的劳力都是妇女和老人,一些半大的孩子也能帮个忙,但是论起真正能干农活的,还要数他们这些男人,他们一天收割的麦子顶得上妇人干三天的。但是他们只能停留一天,他们还有边疆要把守,田间劳作的重活只能留给这些老弱妇孺,他们多干一点儿,这些老人、妇人就会轻松一点儿。
饕餮居是温婉儿的居所,但她并不经常在这里,所以这里也被大家用来办一些杂事,算是庄中自己人的聚集之地。前日她和永德帝等人从后山下来,直接进入了庄子内部,离饕餮居最近,所以才在这里呆了一晚,而庄子真正处理事情的地方则是前院大堂。
下午温婉儿把永德帝两人带到了庄子的前院,这里和饕鬄居差别不大,只是屋子是木屋,当然也没有了玻璃窗,大堂内匾额高挂,上面由温大将军亲笔所书张牙舞爪的“庆丰堂”三个大字,永德帝看了好久,心里嘀咕,表弟是不是有什么怪癖,这么丑的字也好意思挂的那么高。
来到正门,永德帝终于松了一口气,庄子正门挂的门匾上“庆丰庄”三字中规中矩,至少不会让人看得眼睛疼。门前一条青石板平整宽阔,直通向五里外的丰兆县城。
此时,这条路被一辆辆马车济得满满的,人们正在往马车上装东西,几位管事的婶子和赵将军、还有东方青云在核对车上的物品。
永德帝和温婉儿坐在门边的大树下悠闲地喝茶,温婉儿笑眯了眼,她真是太聪明了,不用当账房的感觉真好。
永德帝也笑眯了眼,青云这小子做起事来还挺认真,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回去要给他安排个差事。“梦”中他对这孩子好是好,但却是养在身边宠着,只想让他平平稳稳地享一世荣华,但这样真的是对他好吗?那小悍女回京后,看不起他无所事事,让这小子很是挫败,最后是他向自己来讨差事,这才得了个御林军统领的位子。但小悍女可一直没看上这个小子,如今却要尽早谋划起来。
看了一眼边上笑眯眯的小悍女,永德帝不得不承认,这个丫头,不,算起来温婉儿是他的表侄女,这个表侄女人长得温婉可爱,聪明机灵,能文能武,除了性子厉害了些,其它的算得上万里挑一的好,配给侄子刚刚好,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只是两人并未能清闲太久,前方似是发生了争执,有个婶子和赵将军两人互不相让,于是温婉儿和与永德帝只能走了过来。
问明白什么事后,永德帝不禁抚额,几坛酱菜这种小事还值得争执吗?
原来在点数量的时候,这位婶子发现车上多了二十坛酱菜,想让人搬下来,赵将军却是不让,坚持让账本上加上这些数量,酱菜是一定要带走的,可婶子却觉得这不合规矩,于是两方便争了起来。
赵将军面带羞色,对温婉儿行礼道:“不瞒小姐,这几坛子酱菜是小,但对我军将士而言却很重要,你不知道,前些时日军中缺粮,也缺盐,这盐平时不觉得如何,可一吃不到就觉得浑身没力气,最后还是这酱菜救了急。您也知如今儿这世面上盐价涨了多高,我军粮饷未到可没钱买盐,您就让我多带一些酱菜走吧。”
温婉儿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庄子上还有一些盐,赵叔叔多带些走就是。”
赵将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道:“这个还是不要了吧,这盐和酱菜比起来,还是酱菜便宜些,半斤盐都快赶上那一笼鸡的钱了,却还抵不上这一坛酱菜来得咸。”
温婉儿似也没想到这点,顿了一下才接道:“没关系的赵叔叔,这钱我会和爹爹算的,你不用担心。”
赵将军摆了摆手道:“主帅已经欠了小姐太多钱了,罗门主可是让主帅发了誓,不能让小姐吃了亏的。唉,其实这钱不能说是主帅欠的,这钱是朝廷,是皇上欠小姐的才对。”
永德帝呛了一下,这好好的他怎么就欠了钱了,而且听数目还不少,于是问道:“赵将军这话从何说起啊,朝廷不是有送粮饷吗,虽说有时会拖延一些,但可都是如数送来的啊。”
赵将军气道:“不是有时会拖延,是经常拖延,而且什么时候如数送过,真正到我们手上的有个八成都是好的,最近这两年,能送来的也就一半吧,其它的都是小姐这边在添补。”
“还有,朝廷送来的有些是东西,有时是把东西折成了银两的,就说这盐吧,说是怕路途潮湿会有损耗,就折了银两让我们自己买,可如今这盐价自今年入夏已是翻了几倍的,那点儿银子哪还买得起。”
永德帝高居庙堂,确实从未想过这其中有这些弯弯绕绕,不禁一时语塞,而且这粮饷的折价及短缺问题也是第一次听闻,没有了解清楚也不好说些什么。
温婉儿吩咐几个婶子去抬盐过来,对还想争论的赵将军笑道:“赵叔叔只管拿着,钱的事你不用管,那是我们父女俩的事儿。”
转身对东方青云道:“敬之哥哥把这笔也记一下,我们亲父女向来明算账的,日后我定让他慢慢还我。”语气之中不禁带着一些怨气。
温婉儿当然会怨,她的爹爹说好听是个大将军,却也是个负债累累的爹爹,还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军中没盐的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永德帝不禁后背一麻,这丫头折腾人的本事也是一绝,心中为表弟默哀,同时也有点儿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毕竟这粮饷若真有问题,他这个一国之君也难辞其咎。
东方青云点头,扫了一眼手中厚厚的账本,看着那被涂掉的“十担盐共计一千两”的字样,心情十分沉重,这是前不久赵将军让他涂掉的,只说用不上,他想也未曾多想就照做了,哪知却有着这样的隐情。
只怪他从小生于富贵之中,缺少人情历练,虽一腔热忱却不懂民生疾苦,眼中只看得到表面的皮相,却从不增深思这背后之因,难怪“梦”中被婉儿骂是“生长于锦绣膏粱之中的废物”。
虎子从大门内跑出来,向温婉儿使了个眼色,温婉儿对永德帝说有点事需离开一会儿,永德帝表示无妨,自己一人刚好欣赏一下周边山色。
温婉儿和虎子离去后,永德帝倒并未走远,一是此处并无美景,二是他还想看一看这山庄和西南军是如何交易物品的。
“梦”中,表弟可是被御史台参了一本,说是他克扣粮饷,中饱私囊,与商人勾结买卖军需获利,还带着几个商人出来做证,人证物证具全,由不得他不信,按理至少要把表弟革职查办,还是他念在表弟镇守边关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执意的偏袒才得以从轻发落,只是表弟西南大将军是做不成了,被调回了京中赋闲了一年。
当时,表弟一直说自己是被冤枉的,可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反驳,如果不是后来战事又起,表弟的可能仕途就要断送在这事上。
刚才他也扫了一眼账本,那被划掉的“十担盐共计一千两”几个字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虽不知民间物价如何,但十担盐要花一千两白银,这价格明显高得离谱。
永德帝刚回到大树下坐下来,刘婶儿就拿着一盘水果走了过来。
放下盘子,刘婶儿歉意地道:“顾大人,真不好意思,这庄子里不是妇人就是孩子,连个主事的男子都没有,我们小姐事情又多,实在是怠慢了您。”
永德帝笑道:“是你们太客气才是,你们大将军在边关保家卫国,我不请自来还要挑理没人招待我吗,我可没那么大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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