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
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阴云里散出一丝曙光,投『射』这片根基已经腐烂的大宗宫廷。
“王爷,你听见马蹄声了吗?”
时洲咬破藏舌底的血包,特意调制过的偏深的‘毒血’染浸了他的干涩的唇,绽开异样让人不舍的花。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及近,那日任妄将他护怀里一路飞奔城时也这样的声响。
早被破开的宫门终于出现了一纵马飞驰而来的身影,燕追的视线一点一点地模糊,嘴角的弧度却一点一点溢起。
还好。
还好你没事。
还好赶你之前动了手。
镜头里,一丝白『色』衣摆轻坠而下,旋转覆盖了整画面,疾驰而来的马蹄声夹杂着一丝痛彻心扉的嘶吼。
“——阿煜!”
纵马出场的盛言闻仅凭一句台词就征服了人心。
待场外的工作人员两眼泪汪汪,只觉得盛言闻这声现场的嘶吼,比预告里的后期配音来得还绝望和痛苦。
监视器里的画面同步传来。
任妄几乎扑到了倒地的燕追面前,他顾不上自己重新开裂的伤口,将浑身血的燕追拥自己的怀中。
“军医呢?军医!”
任妄一边试图捂住燕追血流不止的心脏,一边又怕力度太过加速血流的速度。
明明见惯了杀戮和鲜血的枭将,却为心上人的鲜血而颤抖不止,“阿煜,你别怕,你师父已经赶过来了!”
燕追的师父,也就神医木子朝和任妄一块赶来的,只马术不及任妄,所以还没来得及赶到。
燕追张了张嘴,只能溢出骇人的血『色』。
任妄搂着他不松手,“我知了,我都知了,你别睡,你别睡……”
燕追的睫『毛』颤了颤,镜头随着他移动到了任妄腰间佩戴的玉穗上。
任妄轻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摘下那枚沾染了血『色』的玉穗,声线里藏着更咽,“我给你的,小时候就给了你的,你记不记得?”
“你还骗我薄家遗子,其实这三枚玉穗的事也我小时候告诉你的,不?”
燕追的母亲先帝最宠爱的婉妃,当,先帝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有活路,所以假借着不详的名义将燕追送出了宫。
先帝让人宫外找了天生丑陋的同龄婴儿代替燕追被‘禁锢’看管,而真的燕追则被交托给了神医木子朝看管。
木子朝为了掩人耳目,刻意将燕追打扮成了小女孩的模样。
五岁时的燕追曾经短暂边境小城待过一段时间,还遇上过比他大了一岁的任妄。
燕追天生就白净水灵的模样,扮成女孩子瞒过了所有人,也瞒过了当时仅六岁的任妄。
有一,任妄拿着刚刚到手的习武小刀偷跑到燕追面前比划炫耀,却为不小心脱手划伤了燕追的眼角。
“呜呜呜阿兄坏,师娘破了相就没人我了。”
“小玉,别、别哭啊,我长大了娶你好不好?阿兄娶你!”
任妄为了讨燕追开心,特意偷拿了西境王的玉穗,学着大人的式作为定亲信物,还许诺了天天来看她,陪着她一起长大。
只没过两日,燕追所的小院就被被搬得空空『荡』『荡』。
任妄没能找到燕追,也误他化名里的‘煜’字当成了‘玉’。日子一长,活战场和杀戮中的他就模糊了这段幼时光。
只每当任氏夫『妇』提及娶亲的事,任妄的内心深处总带着点承诺残存的记忆去否认。
“爹,你别担心我娶亲的事了,你儿子啊,此番前去都城已经找准心上人了。”
“你未来‘儿媳’可都城里顶了天的贵人,我得多攒攒媳『妇』本,才能想办法他偷到我们西境。”
任博想起血祭前的对话,终于彻底反应过来——
待宫中的皇帝燕追不仅长子的心上人,更故友之妹的孩子。
镜头定格两人半搂半拥的身影上,任妄将玉穗塞到燕追凉得刺骨的手中,又将铜钱一并递了去,“阿煜,你拿好了,不准还我!”
时洲饰演的燕追摩挲着手里的物件,仿佛还能感知到上面残存的温度。
那属于任妄的,却不能属于他的。
燕追费劲力气抬了眼,对上任妄那双红到发颤的双眸,“任妄。”
两字,费劲了全力却还低到了尘埃里。
“我、我。”
时洲饰演的燕追举起沾着血的右手,小心翼翼地用还算得上白净的小拇指勾住了任妄。
这脱离剧本外的动作被镜头捕捉,引得监视器前的众人心尖一颤,也惹得盛言闻骤涌上了即将失去的灭顶绝望感。
——阿兄。
再无力气念出的称呼停留了燕追的口中。
他渐渐涣散的双眸看着转眼晴空的蓝天,最终定格落到了任妄的脸上,『露』出了此生最释轻松的一笑。
“柏煜?我记住了,我叫任妄。”
“子大名,柏某早已铭记于心。”
“我想么?阿煜你当真不知?”
“阿煜,我知你心意了。”
“阿煜,别怕。”
“……我不怕。”
任妄,有你,我一直不怕。
我这一生如同困金丝笼里的燕,看似清醒,实则浑噩,拼命挣扎着断了双翼,也飞不出这狭小囚笼。
久而久之,我都快忘了,我也曾自由、曾欢愉、曾被人珍视、曾得到爱护。
他一赔我玉穗,二赠我铜钱,时隔十五载,亦望我平安。
沾着血『色』的手最终还悄无声息地滑落了。
任妄试图去抓牢,拿惯了刀枪的手却拢不住这点柔软微凉,只硬硬生生地看着燕追的手从自己的掌间砸落。
玉佩和铜钱掉落地,砸得人心裂缝斑斑。
都城皇宫里的金丝燕,飞不到有他的塞外天地,他的阿煜,终究还永永远远困了这囚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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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戏,结束得静谧无声。
不少女『性』工作人员明知结局,但还为监视器里传来的画面而被虐得心肝脾肺『乱』颤。
孙琮长松一口气,慢半拍地拿起对讲机喊,“卡,这场戏过了!”
耳边传来崔永望等演员们的话动静,时洲后知后觉地挣脱角『色』情绪,抬眼看着还一言不发的盛言闻。
他试图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可惜爱人的手臂力远比他想象中还用力,压根挣脱不得。
工作人员们开始围了上来。
时洲见此,不得不地低喊了一声,“言闻?言闻,拍完了。”
“……嗯?”
盛言闻应得有些脱力。
他盯着时洲满光亮的双眼,喉结大幅度地滚动了一下,“嗯,拍完了。”
盛言闻试图拉着时洲起身,破天荒有些不稳地往后撤了半步。
“言闻,你没事吧?”时洲眼疾手快地拉住爱人,暗戳戳地勾了勾他的手心,“刚刚只拍戏,现已经结束了。”
盛言闻扬起一抹短暂的笑意,“嗯,没事。”
话音刚落,孙琮就拿着大喇叭喊,“时洲,还有其他演员都过来看一遍放!”
这场杀青戏无疑燕追全剧的最高光,即便已经演过一次的时洲依旧不肯放松求。
他当着众人的面不敢和盛言闻有太亲密的举动,只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示意,“了。”
“好。”
时洲率先了过去。
落他身后的盛言闻看着手心里沾上的‘血’『色』,心脏仍不可控地抽痛。
身为助理的小成感觉到盛言闻还沉浸拍摄里的低气压,不敢话,默默跟着了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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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
全神贯注的时洲确认了自己的表现,转身时才发现身边并没有盛言闻的人影,他不自觉地轻抽一口气,“言闻呢?”
早已经洞察了一切的钟南观低声,“对于戏内的人来,死了解脱,活着折磨。对于戏外的人来——”
杀青出戏解放,不出戏也痛苦。
时洲哪里能不明白钟南观的意思?他没想到自己开拍前的玩笑话居成了真。
当这场杀青戏拍摄结束,虽盛言闻有片刻的情绪游离,但很快就恢复了常。而不像现这样,连一向最重视的放都缺少了观看。
时洲没能压下对盛言闻的担心,抬手掩唇,“孙导,各位老师,我刚刚演得有些头晕,先去休息调整一下。”
孙琮看破不破,“去吧,你的杀青仪式迟点再弄。”
时洲无所谓单人的杀青仪式,得到孙琮的同意后快步朝着拍摄场地外去,他满脑子只剩下一想法——
恋人出不了戏了怎么办?
哄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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