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姣姣见状大惊,急得朝他扑来,
“不许!”
娇嗔的嗓音带着几分哽咽,眼泪吧嗒吧嗒往下砸。
“我不想嫁给他...”
裴显没料到她骤然一扑,一时没稳住身子,人给直接砸得往后一仰,他四仰八叉的抓住一根树枝,腰还枕在原先坐的树杈上,双腿往前一伸,将傅姣姣给勾住。
“你这是恩将仇报!”
傅姣姣也差点滑下树去,她情急之下只顾拦住裴显,忘了这是树上。
她眼泪汪汪趴在他身上,抱住了他的腰。
“显哥哥.....”她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用力,二人一同跌下树去。
裴显瞥着如同小奶猫般趴在他身上的娇娇儿,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他虽未碰过女人,却也并非不懂,至少,他爹压箱底的宫廷画册,已被他背的滚瓜乱熟。
眼前这姿势,还是头一回见。
“娇娇啊,你果然天赋异禀,这一上来,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下回宫廷作画,我请你去露一手....”
傅姣姣浑然不觉裴显之意,右手紧紧搂住他腰身,小脸贴在他小腹,左手狠狠扒住树干,身子一寸寸往下滑,“哥哥,救我....”
“该你救我....我现在自身难保呢...”
傅姣姣的后半身重心倚在他腿部,他双腿绷直,方才将她捞住。
“我怎么帮....”傅姣姣将泪水往他身上一拂,扬起懵懂的小脸,她眼眸黑啾啾的,如水洗过的宝石,泛着幽亮的光泽。
裴显咽了咽嗓,往树干里侧努了努嘴,“你往那边爬....小心一点,待双手抱住树干,再从我身上离开....”
傅姣姣显然是吓坏了,腾空的感觉令她六神无主,她小心翼翼的,往里侧试探。
身上的清香伴随着她的呼吸,一深一浅从他腰身拂过。隔着薄薄的面料,她每个动作都无比清晰。
傅姣姣爬了一会会,忽然皱起眉头,“哥哥,你的腰刀戳到我了....”
裴显:“.......”
就在聪明绝顶的五王爷,绞尽脑汁如何作解释时,底下忽然传来一声吼。
“你们在做什么?”
裴显吓了一跳,好在他稳得住,愣是没摔下去,费劲地往下瞥了一眼,见傅坤立在树下,脸色泛青瞪着他们。
傅姣姣听到傅坤的声音,急忙的越过裴显的腰身,往下探出一个小脑袋,
“爹爹,快来救我们....”
傅坤可是过来人,瞥见二人那姿势,已是咬的牙关作响。
裴显见舅舅动了怒,连忙撇清自己,
“舅舅,不关我的事啊,是傅姣姣往我身上一扑,害我躺在这里....”
傅姣姣也连连点头,娇声道,“爹爹,是女儿莽撞了,您别怪显哥哥,爹爹,快些搭梯子来救我们....”因这一动,身子越发往下滑,于是,她抱裴显抱得越紧。
傅坤被憨憨的小女儿气得吐血。
他自负有几分聪明,他的妻子更是古灵精怪。
长女长子皆是出类拔萃,唯独这小女儿,不知像了谁。
“裴显,你快些放你妹妹下来!”
裴显不慌不忙问道,“舅,我话可说在前头,今个儿可是娇娇欺负了我,你们傅家若是不给个交待,我可得寻我爹爹做主。”
混账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傅坤咬着后槽牙,“你就不怕你娘亲治你?”
裴显轻哼一声,“不怕。”
“那你姐夫呢?”傅坤阴恻恻问道。
裴显闻言脑海里顿时闪现一屋子的小绿蛇,浑身打了个哆嗦,将傅姣姣拦腰一抱,一双身影从树下跌下,他在半空借树干之力,一个华丽的转身,拥着傅姣姣稳稳当当落了地。
傅坤二话不说,拉着女儿头也不回地离开。
裴显回宫后,便被皇帝召去了乾坤宫。
皇帝正在罗汉床上收棋盘,见儿子无精打采迈步进来,不由好奇,
“朕的显哥儿今日大显神威,何以闷闷不乐?”
裴显气恹恹往他对面一坐,盘腿问他,
“爹,我彻底把舅舅给得罪了。”
“怎么?你又欺负娇娇了?”
裴显没有否认,只瘪瘪嘴道,“我担心舅舅不肯把娇娇嫁我。”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不会的,”将一手棋子塞入瓷瓮里,“你舅舅早就默认了你们二人的婚事,不然,你岂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钻入傅家?”
“默认可不行,得松口呢!”
皇帝见小儿子愁眉苦脸的,笑眯眯的朝他招了招手,“过来,爹给你支个招....”
次日正宴,帝后在奉天殿宴请万国使臣,文武百官及外命妇皆作陪。
酒过三巡,各国公主郡主与大晋贵女,依次给傅娆献礼,寿礼五花八门,各有千秋。
其中最令人惊艳的,便是裴菀与云臻合力表演的“万兽齐疆”,二人从一布袋里放出大大小小几十样飞禽走兽,在云臻笛音的指示下,这些小动物以千奇百怪的姿态,给傅娆贺寿,可谓是稀奇至极,被百官赞为第一。
夫妇二人抱着刚生不久的小儿子,给帝后磕头,
“儿臣恭祝父皇母后万寿无疆!”
太子裴晏与太子妃韩雪晴合作一幅千里江山图,画艺精巧,雄浑瑰丽,令人叹为观止。
“儿臣恭祝父皇母后江山如画,社稷长青。”
最后五王爷裴显压轴登场。
裴显一直是令百官头疼的所在,说他不学无术,他回回能将百官驳得哑口无言,说他游手好闲,他昨日技惊四座,震慑了北燕的狼子野心。
众人实在好奇,他又会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裴显这回还真没让人失望,他连夜从西洋使臣处,乃学了一手魔术,
当场表演了个变人的戏法,将一身红裙的傅姣姣给变了出来。
他笑眯眯拉着傅姣姣来到台前,朝帝后跪下,
“母后,儿臣向来是实在人,晓得母后操心儿子婚事,这不,给您领了个儿媳妇回来。”
傅姣姣闻言一愣,将红盖头一掀,“显哥哥,这不是玩魔术么?”
裴显正色道,“谁跟你玩魔术?上有天子,下有百官,咱们刚刚都拜了堂,你现在已是我王妃啦!”
傅姣姣一头雾水,惶惶四望,却见每个人脸上挂着祝福的笑容。
就连她父母也罕见地落了下泪水。
她难道,就这么糊里糊涂嫁了人?她追着裴显满殿跑。
傅娆高高坐在御塌上,见台下儿女环绕,成双成对,眼眶隐隐泛出些泪花,拉着皇帝的手,低声询问,
“陛下...这显哥儿可有去傅家下聘?”
皇帝温声拍了拍她手背,“左都御史谢襄为媒,礼部尚书曲宁亲自下聘,钦天监连夜占卜的吉日,朕亲自写的婚书,不会委屈了娇娇....”
傅娆闻言缓缓点头,眉目怔怔,百感交集。
台下,昔日的京城第一公子谢襄头鬓已泛白,前不久从边关赶回的李勋,满脸风霜,当年那一身少年意气,替他掌掴徐嘉的弟弟,端得是从容内敛,已是朝中栋梁。
有人负雪逆行,
有人暗夜摆舟,
有人铮铮铁骨,龋龋昂行。
韶华忽逝,人间已秋。
唯有身旁的男人,眉梢被岁月浸润出一抹风华,春晖永驻。
“娆娆,朕还有份贺礼送你。”
“哦,是什么?”
他牵着她,如同最初那般,呵护着,带她离席,从奉天殿密道里,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
马车内,一应生活器具俱全,铺了软软席垫的紫檀塌上,还躺着个睡熟的小女儿。
皇帝将傅娆揽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发梢,
“朕已将朝务悉数交给太子,往后数年,朕领着娆娆,踏遍这属于咱们的大好河山。”
傅娆满目愕然,从他怀里探身,对上他沉湛的目光,喃喃哽咽,
“陛下,我等这一日等了好久好久.....”
远处烟花跌落昭昭星野,夜的深处,有一盏心灯,永不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