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娆捏紧了拳头,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去,把狗男人给踹几脚,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
她连忙捂住,按了下电梯,钻了进去,一边将电话接起,
“喂,奶奶,什么事?”
傅娆的祖母是华逸大学医学系的教授,叫王云芝,也是国医馆的馆长。
傅娆自小父母双亡,由王云芝一手带大,祖孙俩感情十分要好。
她从小被奶奶精心培养,承其衣钵,考上了华逸大学的医学院中医系,用她奶奶的话说,她很有天分,眼力极准,手也很准,是最好的中医针刀苗子,傅娆一路来基础也很扎实,每年学分绩点都是全系第一。
可内心深处,傅娆对中医无爱无感,纯粹是被奶奶忽悠上了这条道,尤其等奶奶得了李勋和徐嘉两名得意弟子后,傅娆彻底撒丫子不干,一心投入实习,只求顺利毕业,做自己感兴趣的行业。
王奶奶虽然很惋惜,可她一向开明,也就没强求傅娆,只是偶尔有疑难杂症时,会请傅娆搭把手。
傅娆接完电话,跟谭军请了个假,打个的赶回学校,来到国医馆。
沿着梧桐路往国医馆走,忽然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裴缙穿着米色的休闲装,褪去了一身的矜贵与骄恣,显得清逸儒雅,不得不说,这男人的皮相放在娱乐圈都鲜有人及。
眼见裴缙要迈入大门,傅娆连忙追了上去,
“裴老师!”
裴缙闻言,在廊下止步,侧眸望着她,“什么事?”
语气和神色都是淡淡的,一副有话快说的样子。
傅娆喘了一口气来到他跟前,收敛情绪,装出乖巧好学生,
“裴老师,我的论文已经改了七八遍了,还请专业的人看过,您就接收一下嘛....”
想起四十分钟前,看到的那张纸条,裴缙心里的火又窜了起来。
“既然请专业的人看过,你就去选人家的课!”
见傅娆嘴角翘起要反驳,他语气沉了几分,“选了我的课,却次次不到,你还学个什么?华逸的文凭这么好混的么?”
丢下话,他转身迈入国医馆。
傅娆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嘀咕了一句,“不是您不让我去听课么?”
裴缙气乐了,压根不想理会她,径直走到电梯口,按下电梯。
傅娆跟了上来,电梯叮的一声停稳,她与他一同钻了进去。
见裴缙也按了个三楼,傅娆也就没管,趁机讨好游说,
“裴老师,我师兄李勋也选了您的课,他的论文也不见得多好,您给他过了,却退了我五回,您这是公报私仇!”
傅娆美目流转,装了一副可怜样,“是您不想见到我,否则我肯定回回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
裴缙冷冷瞥了一眼满嘴跑火车的小女人,“少油嘴滑舌,认真听课,论文才有商量的余地,还有,别缠着我!”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门打开,裴缙大步跨了出去。
傅娆也气狠了,对着他背影狠狠剜了几眼,抬手挡住电梯,追了出去,“裴老师,我没有缠着您,我来这是有事呢....”
“你以为我会信你?”
抬眸,诊疗室门口站着一位和蔼可亲的老教授,仿佛正在等着他,裴缙警告地瞥了一眼傅娆,大步迎了过去,
“王教授...抱歉,来晚了点。”
王云芝失笑摇了摇头,“裴老师,我电话里跟您说过,老爷子情况不太乐观,晚上该是睡不着了,得立马进行针刀手术...”
“是,我知道。”裴缙眉峰隐隐压沉,“您不是说手受了点伤,不方便手术,要请了个人来么?请来了没?”
王云芝笑呵呵往他身后努了努嘴,“呐,这不是来了吗?”
裴缙扭头,往身后空荡荡的走廊扫了一眼,并无他人。
再顺着王云芝的视线,往角落里一副懒懒散散,不情不愿的傅娆身上一落,脸色变得晦暗不明,
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指了指傅娆,
“是她?”嗓音仿佛是被门夹过,变得酸涩打哽。
只见傅娆拧着包,姿态闲适的靠在走廊墙壁,神色明明很是乖巧委屈,在撞上他视线时,蹭蹭变得张扬起来,嚣张得不可一世,
“哟,奶奶,他就是病患家属呀?”
裴缙脸色在一瞬间阴沉到了极点。
王云芝只当裴缙不信任傅娆,亲昵的朝傅娆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
傅娆不情不愿迈了过来,王云芝将她往怀里扯了扯,顺便帮她拧起了包,与有荣焉介绍道,
“裴老师,您别看她年轻,手比我还稳,要不是这小妮子不务正业,早就是国医馆第一刀。你放心,她是我亲孙女,从三岁跟着我学针灸,眼准,手准,除了她,没有人能又快又稳的做你爷爷的手术。”
裴缙不是年轻气盛的少年,短暂的片刻就已收敛情绪,权衡利弊。
王云芝从来不会信口雌黄,能这么夸赞傅娆,看来傅娆是真有本事。
何况人家还是王云芝的亲孙女呢。
裴缙无论如何没想到,有朝一日会遇到这么尴尬的事,可他很快调整心情,
“成,那就她。”
暗想只要傅娆把爷爷手术做好,也就不跟着小妮子计较了。
王云芝见傅娆始终冷飕飕盯着裴缙,用胳膊肘推了推她,低声道,“来,跟我进诊疗室...”
“慢着!”
好不容易翻身做主人,傅娆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裴缙。
她慢条斯理地把肩包接了过来,冲裴缙笑眯眯的,以极其夸张的语气道,
“诶呦,裴老师,奶奶,十分抱歉,我的手呀,突然间疼得不得了,怕是不能手术了,改天吧....”
丢下这话,她施施然的将包往肩上一垮,转身,昂首挺胸离开。
王云芝来不及拦她,却见裴缙气得脸色泛青,闷声道,
“王教授,我来解决这个问题。”
三步当两步,追了过去。
国医馆不高,只有三楼,傅娆并没有走电梯,而是顺着楼梯下去。
听到身后传来裴缙的脚步声,她特意放缓了些,优哉游哉的顺着台阶往下走。
就连那楼梯间蹭蹭的高跟鞋响声,也如美妙的音乐一般,随着她心情而荡漾。
裴缙在一楼安全通道堵住了她的去路,
“傅娆!”
傅娆连忙退开几步,双手环胸望他,满脸无辜道,“裴老师,这样纠缠不清不好吧?”
裴缙忍着脾气,耐心道,“我们好好谈谈。”
傅娆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冲他眨了下眼,“裴老师,我可没空跟您谈,毕竟我得回去改金融学概论的论文呢!”
裴缙按了按眉心。
傅娆往前一步,要从安全通道的门迈出,裴缙侧跨一步,再次挡住了她的去路。
傅娆退了回来,冷若冰霜道,“裴老师,不是说好不干涉对方么?我都已经放弃选修课了,打算延期毕业,您还想怎么样?”
裴缙深吸一口气,“傅娆,咱们的事,条件随你提,我爷爷是病患,你不给他主刀,他会很难受...”
“与我何干?”
裴缙:“.......”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脚,他算明白了。
修长的手臂搭在门扶手上,气笑了一声,
“傅娆,先前的事,我跟你道歉。”
裴缙低声下气道,“你看,你们公司的项目我不也没插手,你们在AK顺风顺水的,你论文的事,我接收便是,不会影响你毕业,其他的要求你提,还请你帮我爷爷做手术。”
老爷子的病一直是王云芝看的,除了王云芝,他又不信任别人,华逸大的国医馆在国内首屈一指,裴缙短时间内没法找到人来代替王云芝。
更重要的是,爷爷等不起。
傅娆得意的欣赏了一番裴缙的表情,咧嘴一字一句道,“抱歉,裴总,裴教授,裴老师,您爱咋的咋的,我还偏不帮你!”
她气定神闲地将他推开,打算离开。
却见裴缙抿着唇,淡声吐出一行字,
“你要是不帮忙,我就把你酒后乱性的事告诉你奶奶。”
傅娆脚步一凝。
停顿三秒,深深吸了一口气,傅娆侧眸,用杀人的眼神狠狠剜着裴缙,
“算你狠!”
转身往楼上迈,高跟鞋踩得楼梯噔噔作响,跟擂鼓一般。
“论文无条件通过!”
“好。”裴缙跟在她身后踩上楼梯。
“以后,任何场合,不许再为难我!”
“没问题。”
“不许再公报私仇。”
裴缙迟疑了下,“咱们也不能算有仇....”
要论交情,还真不浅。
傅娆走在半路,回眸瞥了他一眼。
阳光从过道窗口洒了进来,在他面庞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将男人衬托的俊美不似凡人。
他确实有着不可一世的资本。
裴缙抬步上来,立在她跟前,迎着绚丽的晖芒逼近。
傅娆怔了怔,忍不住退后一步,踉跄地靠在墙壁。
他低沉的嗓音,跌落在阳光里,变得温暖和煦。
“酒量不好,酒品也不行,以后还是少喝点。”
傅娆被他这话堵得嗓子发痒,想驳他几句,那晚确实是她冒犯在先,又硬生生咽下,
“等手术做好,咱们两清,过去的事,不许再提。”
脸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却又被她的骄傲给逼退。
裴缙捕捉了她眼底的一抹慌乱,沉静点头,
“你不跟我计较,我没什么好说的。”
总算说了句人话。
傅娆心底莫名涌上些许酸楚。
她好歹是个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