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瞧在眼里,疼在心里,干脆将政务搬来坤宁殿,一边处理政务一边陪着她,来无计可施,将周行春从家里抬来皇宫给傅娆开方子。
周行春到底妙手春,给傅娆开了三副方子,吃孕吐症状好了不少。
皇一旦怀孕,于大臣而言,又活络着该给皇帝张罗妃子伺候。
不哪个大臣刚起个兴头,就被皇帝给拖出去杖责。
这谁也不敢吱声。
私人议论,莫不是皇善妒不许皇帝纳妃?
否则哪个男人不乐意三妻妾,更何况皇帝以前又不是没宫妃。
渐渐的这些声音传到郑氏耳朵里,甚至还一些人登门,撺掇着郑氏要她去宫里教导皇。
郑氏冷眼瞥着那些珠光宝气的『妇』人,各个皆是名门世家的贵『妇』,揣着什么主意她门儿清。
郑氏虽迂腐却不愚蠢,傅娆当了皇,很多世家瞧在眼里,嫉妒在心里,都巴不得将女儿送入皇宫争宠。
傅家无甚根基,当初合归房宗祠,也不过是为了立时名声好听些,房与六房多少还是生疏。女儿就无倚仗,她还要蠢到帮着别人送妃子入宫给女儿添堵?
郑氏出身乡野,没大见识,可正因为没大见识,说话做事没了那么多顾忌。
“夫人们不,当初陛可是亲自上了傅家的门跟老身提亲,老身那时可是明说,我家女儿要嫁,首先得是明媒正娶,其次呢,还不可纳妾,陛承诺了老身,老身才肯放女儿入宫为,否则,我傅家小门小户,也高攀不起皇族,如若哪日陛嫌弃娆儿,将她送来是。”
这倒是郑氏的心话,当了这皇帝岳母,她整日战战兢兢的,迎来送往,是累极。
还不如以前日子舒适痛快。
郑氏一席话,将皇帝不肯纳妃的缘由摊在自己身上,保全了傅娆的名声,也给了皇帝借口。
众夫人灰溜溜出门,一传十十传百,只道皇母亲如何不好歹,竟敢给皇帝立规矩之类。
消息传到坤宁殿,傅娆竟是开怀地出声来。
做郑氏女儿二十多年,这还是头一行事能让她如此舒心快意。
些事郑氏可以明目张胆做,她这个皇却是不成。
来再百官上书言事,让皇帝广纳宫,皇帝皆以当年允诺岳母为由,予以拒绝。
女眷们见不成皇帝的主意,心一转,将目光钉在了傅坤身上。
皇帝如此看傅家,这位国舅爷未来的前景可想而。
傅坤今年十,虽还未到娶妻的年纪,可订婚是不妨事的。
郑氏还以为自己当了一恶人,官宦女眷该要视她为洪水猛兽,怎离那日不过五日光景,媒人踏破傅家门槛,要给傅坤议亲。
郑氏吓了一跳,她这双儿女一向极主意,而且傅坤之事素来是傅娆做主,于是郑氏只能往宫里递了牌子,以探视傅娆为由,让她给傅坤婚事做主。
这是郑氏头一入宫,宫里极为慎,孙钊亲自来宫门口迎候,还抬了一肩舆来,说是天冷要抬着郑氏入宫,却被郑氏给训斥了一番。
“我虽是皇生母,可也是臣子,如何能在宫里行肩舆?传出去,没得说我傅家仗着女儿为,无法无天!”
孙钊哭不得,连忙请罪,“听闻您身子不好,昨日刚了雨,路滑,遂给您抬了肩舆,是在虑不周....”
并非他虑不周,实乃皇帝嘱咐,皇帝担心郑氏受累,头出了什么事,惹得傅娆『操』心,遂破格着人备了肩舆,不过郑氏这般行事,越发叫人心服。
天冷,微些细雨飘蓑,郑氏裹紧了衣裳,扶着宫婢的手,小心翼翼步行。
郑氏身子不算好,从东华门沿着的宫道前往坤宁殿,走了整整半个时辰,抵达坤宁殿廊庑时,是气喘吁吁,她怕傅娆担忧,不让宫女通报,愣是在侧殿歇了一会,待缓过气来,方入殿拜见。
傅娆不母亲到,恰恰昨日皇帝忙于军务,不曾来宫歇息,晨起视朝结束来宫探望傅娆,傅娆拉着他不肯撒手。
“陛还道日日陪着臣妾,何以昨夜食言?”
傅娆懒洋洋倚着,一面脸颊浸润着光,一面塞在他怀里,俏目忽明忽暗,流淌着幽亮的光泽,身着银红缎面袄,镶着兔『毛』边儿,半倚在罗汉床上,抱着他的胳膊不放。
傅娆怀着孕不爱吃油腻的菜肴,就爱吃果子,眼正是吃橙子的时节。
皇帝着人捧来烫呼呼的铜盆,将硕大的甜橙塞在盆里,待烫暖和,亲自挽起袖子给她剥橙子吃。
剥好半个,一半掷,将剩半个的皮给拨开,塞一瓣饱实的肉入傅娆口中,不舍得劳动她半点儿,见她吃完又拧起绣帕给她细细掖了掖唇角,继续塞一瓣。
傅娆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媚眼如丝,直勾勾盯着他。
男人虽不年轻,可模依然极俊,利落的线条,清隽的眉眼,透着温润的光。
他待她总是极好的。
明他要剥橘子,反倒是撒着娇抱着他胳膊不放。
皇帝一面得搀着她半个身子,一面还得从她肘腾出个手来剥橘子喂她,忙得不亦乐乎。
“朕忙完是子时,不舍得搅你睡眠,是以歇在御书房,这不,早早处理完政事就来看你,你倒是埋怨朕....”
傅娆嚼完一口橘子,眼巴巴望着他,“陛,您是不,这数月来,陛日日陪着臣妾,臣妾离不得您,您一日不在,臣妾根睡不踏实,与其让臣妾惦记着,还不如等着您一道睡,晚虽晚,好歹也能睡个踏实觉....”
皇帝闻言眼神微微一动,静静凝睇她,一时未接话。
从何时起,当初那毅然决然要离开他的姑娘,粘他粘得这般厉害。
他心底被密密麻麻的欢喜和甜蜜给塞满。
他喜欢这的她,他的娆儿就该这般娇宠着。
半晌,他将剥好的另一半橘子一片片塞入她嘴里,哑声承诺,“朕保证,以无论多晚,都要到你身边....”
傅娆甜甜地倚着他了。
怀了孕的女人就娇气,何况丈夫比她大那般多,那满心的依赖都从眉眼里溢出来,怎么都防不住。
皇帝瞧不得她这番模,恨不得立即捧着她吻,可也孙钊接郑氏去了,他不久留。
他不,郑氏缓步往内殿来时,沿着的廊道,隔着珠帘,恰恰将这一幕收在眼底。
她扶着雕窗立住,眼眶渐渐湿润。
躺在塌上的女子,明眸皓齿,如珠似玉,娇滴滴的,如浸润在蜜糖里,浑身冒着一股鲜活妩媚。
陌生,却又熟悉。
是她的娆儿无疑。
可郑氏却无比心酸。
记忆里,傅娆从未与她撒过娇,最多在央求她别唠叨时,软软地喊几声娘。
剥橘子喂人这等事,从来是傅娆来做。她从八岁起,劳神劳力,抛头『露』面,照料一家老小。
郑氏被她照顾得太好,以至于忘了,女儿当初也不过十几岁,也需要被护着,宠着。
面前,傅娆被帝王无微不至的呵护着,如女儿般娇养,一代帝王尚且如此,遑论阖宫人?
也难怪孙钊能恭恭敬敬地抬来肩舆。
可见女儿在宫里过得极好。
宫人终究不好让郑氏久候,连忙入内通报,皇帝哑然,只得装聋作哑,施施然离开。
待他离去,郑氏方才入了内殿,掀开珠帘,规规矩矩要跪行礼。
傅娆急忙唤住她,“娘,您无需行此大礼。”
郑氏坚持道,“礼不可废。”
她先行了君臣大礼,宫人搀着她坐,傅娆扶着床榻起身,又朝她施了家礼,母女俩方拥在一处话闲。
傅娆数月不曾见她,想得慌,拉着她问东问西。
郑氏除了点头也不该说什么,只怔怔望着她,仿佛千头万绪无从说起。
眼瞅着到了傅娆喝燕窝的时辰,宫人不敢耽搁,先是送了一盅燕窝进来,一掌事嬷嬷亲自挽起袖子,一勺勺喂傅娆,端茶倒水,擦嘴净手,无一不周到细致。
再瞧傅娆装扮,虽是因怀孕,仅『插』了一支点翠的金镶玉珠钗,一对碧玉镶红宝石的耳坠,皆是精致昳丽。
让郑氏瞧得眼花缭『乱』。
傅娆见母亲神『色』异,只当她心事,将宫人挥退,细细问她,“娘,您到底因何事入宫?快些说来,别捂着了。”
郑氏恍惚神,握住她的手,“是一桩事,倒也不急.....”细细量女儿神『色』,『色』泽新艳,如娇花,“娘瞧着,陛待你极好,女儿你是熬出头了....”
原先担心皇帝年纪大,委屈了女儿,如今瞧着,男人沉稳也自好处,处处能替娆儿着想,她当是享福来了。
傅娆郑氏该是撞见了刚刚那一幕,面红耳赤,“娘,您别说这些,快说,坤儿怎么了?”
郑氏失,将世家要与傅家联姻之事道出。
傅娆愣了愣,量片刻,却是摇头道,
“眼坤儿要秋考,京兆府的省试可谓是万里挑一,若不能过省试,无法参加明年的春闱,他的婚事不急,我心里数,无论谁来,母亲以不曾科考为由,先拒了才是。”
郑氏颔首,“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又问起了傅娆怀孕一事,教了许多老方子,傅娆听在耳里,并未往心里去。
傅娆晓得郑氏身子不好,要留她夜宿一日,却被郑氏推拒,
“那可不成,传出去,该御史参你。”
“您身子不好,朝野皆,女儿留宿您,也算不得错。”傅娆拉着她不放。
郑氏及帝依依不舍那幕,晓得自己留不过是碍人眼,只得硬着头皮道,“陛该不高兴的....”
傅娆愣住,俏脸一片殷红,也不好再挽留,一面又给郑氏把脉,确定无碍,着人取来一盒金银首饰,并一盒『药』丸给她。
『药』丸郑氏收,那盒首饰却拒了。
“娘娘在宫里开销甚大,臣『妇』家里铺子田庄,吃穿不愁...”郑氏不是贪财的人,小门小户出身的人,亦小门小户的骨气。
来又寻来笨笨给她请安,傅娆备嫁那段时日,笨笨时常去傅家住,郑氏抱着她给她绣衣裳纳鞋穿,情也极好。
笨笨主动提出送婆婆出宫,傅娆着应。
祖孙俩一路说至宫门口,郑氏竟然不觉得乏累。
笨笨年纪小,心却多,避开宫人,悄悄拉着郑氏嘀咕道,“婆婆,您跟舅舅说,让他入宫请旨,带笨笨出宫玩哪,笨笨在宫里好无聊好无聊的....”
郑氏哈哈一,蹲来刮了刮她鼻头,“你个小滑头,你舅舅专心备考,待秋闱结束,婆婆让他来接你玩。”
笨笨喜颜开。
日子进入冬月,傅娆总算熬过孕吐的艰难时段,她精神气头一好,一面忙着悉心教导女儿,一面『操』心傅坤科考的事。
前段时日傅坤科考结束,顺利通过秋闱。
京城世家坐不住了,纷纷提出要嫁女给傅坤,甚至人都求到皇帝跟前来。
傅娆自然在为此事忧心,抚着肚子翻阅宫外送来的贵女画像,前虑,想为傅坤选一门合适的婚事。
冬月初八这一日,晨起,天空起了鹅『毛』大雪。
傅娆懒懒地躺在暖阁里不想起床,皇帝早早视朝来探望她,见她睡得一动不动,莫名窝了些火,冰冷的手掌伸入被窝里,挠了挠她脚心。
傅娆意识一缩,『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瞥见是他,轻哼了一声,又换了个姿势往里窝着继续睡。
皇帝气急,咬牙切齿撩着她发梢,“皇,你近来关怀女儿,『操』心幼弟,可想过今日是什么日子?”
傅娆愣了一,连忙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什么日子?”
候在门口,实在瞧不去的小金子,头一多了一句嘴,
“娘娘,今日是陛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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