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一开始只是打算随便翻一翻,看在小说的作者是要被亡魔君小侍奉的大人物的面上,他会勉为难不说什么难听话,但是就不要指望他要说些违的恭维话。
他虽然不是什么名的作家,但是还是几骨气的。
然而很快,文森对这虚构小说的偏见就不翼而飞。
他如饥似渴地阅读着上面的每一文字,反复咀嚼,反复品味,脑海里也随之铺展开一壮丽气魄的画面。
明明已经是没实体的魂魄,此时他的胸腔里却回『荡』澎湃着滚烫的激情。
他口干舌燥,全身激动地都在发抖。
世界上没任何事能比阅读一好书更让他感到愉快的了。
他为此热泪盈眶,感到至高无上的幸福。能下地狱是太好了!
也许他在地狱徘徊这么久就是为了同这书相遇!
他必须要收回对虚构作品的偏见......不,应该说,如果以后的虚构作品都能像这书这样栩栩如生、逻辑自洽、经得起反复品读析的话,那么整文学界都会抛弃对虚构作品的偏见,对幻想文学作品会报以不亚于追捧主流的现实主义文学作品的热忱。
第一故事是法兰西篇。
虽然是作者再三强调了这是异世界中的国家,不要同现实对号入座,但是读者读来完全却不会觉得轻浮、浅薄!
因为作者对法兰西这虚构之国的政治、经济、历史、饮食、思想、神学、建筑等各方面都做了『逼』详细的阐释,仿佛利波蒂大陆的存在一名为法兰西的国家,作者仿佛一旅人,把自所看到的一切都原原的描述了一遍。
文森如痴如醉地阅读着作者写下的一条条丰富详细的注释,中没嫉妒,对作者只敬畏。
要多么丰富的想象力和知识储备,才能搞出来这么多丰富详细、让人耳目一新又合情合理的世界观和人文设?
这份功力,文森再活一百年都学不来。考虑到果壳之王是一疑似比亡魔君等级还高的邪神,祂拥永恒的生命来学习和阅读,能拥这样庞大到让他生恐惧的知识量,也不足为奇了。
故事开始于一没超凡种族存在的异世界。
时间为1870年。
这名为法兰西的国家为了争夺大陆霸权,向一名为普鲁士的王国开战,史称普法战争。
然后国内各势力纷纷登上历史舞台。
爱国者与投机者,随波逐流者与志向高远者,保守者与激进者,无神者与虔信者,大贵族与卑贱的平民,『政府』的意志与民众的呼声......在时代浪『潮』中,来自各方势力的大人物们纷纷投身与政治和阴谋的漩涡中,被撕扯、被挤压、被搅弄、被吞噬......他们费尽机、千方百计想要重新引领这时代,却都失败了。
打败他们的,是他们昔日最为看不起的对象——一些小人物。
就是这些注庸庸碌碌过一生的小人物啊,他们的名字大多没流传下来,普遍都没接受过什么很好的教育,在皇帝投降、贵族们闻风而逃、敌军包围了首都巴黎、临时『政府』多次要求和谈、灭国就在眨眼之间时,他们突然从各种各样的疙瘩角里蹦了出来。
他们说,我们决不投降。
他们说,我们要建立一社会主义民主共和国。
什么是社会主义共和国?
就是一人民当家做主的民主国家。
多么荒谬可笑的想法啊。
他们粗鄙无礼,不通诗词歌赋,也不懂一丁点哲学,他们只是低贱的工人和士兵,凭什么成为国家的主人?他们配吗?
在文森的所在的时代,也在法兰西之前的时代,所谓的历史便是先知神启和王侯贵族的历史,一又一显赫的姓氏引领时代,建功立业,创造传奇,在史书上留下辉煌的一笔。
正是因为知晓这些,文森才为他们的勇敢和气魄而震撼不已,胸中回『荡』着无限悲悯的叹息。
在他看来,这是一场注的悲剧。
他们不可能会成功。普鲁士军队已经占领了法兰西1/3的土地,在这场战争中享压倒『性』的优势,巴黎军民能在围城战中坚持四多月已经是奇迹了!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身上迸发出的人『性』光辉还是让他目眩神『迷』,为之倾倒,他们的故事也够的上史诗的悲壮,值得被传唱和铭记。
事情就像文森想的那样——很快,普鲁士军队就攻进了巴黎,彻底征服了法兰西的脏。
就在文森为之叹息的时候,转机来了。
普鲁士军队离开了巴黎,『政府』也抛弃了首都迁去了凡尔赛一避风港。
巴黎处于一罕见的权力空期。
即便是对于政治很不敏感的文森,都立刻意识到了对于怀抱社会主义理想的大多数巴黎军民们来说这是一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文森不自觉开始抖腿,坐立不安,情七上八下,既担事情并不是如他想的那样,又期盼事情按照他设想的那样发展。
他翻阅书页的动作越来越快,甚至都忘记反复品读作者的文字,开始一目十行寻找自想要的剧情。
终于,他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内容。
1871年3月18日,巴黎公社成立了。92议会成员中,很大一部是技术工人和中产阶级精英。
作者是这么评价巴黎公社的——祂以脱离了这时代的视角如此点评这件事——这是地球人类历史第一无产阶级政/权。
人类历史上第一。
这几字已经足够证明了这是一怎么样的奇迹。
他们竟然的破开了时代的漩涡,爆发出了让时代车轮都要为之偏移的可怕力量,第一次让历史记住了他们的脸。
从此以后,他们从棋变成了棋手之一。再也没人可以忽视他们的力量,也再也没人可以轻贱他们。
文森怔怔抬起头,神情恍惚,种惊动魄后的疲惫和茫然。
明明时间才过去了没多久,书中的时间线才过去了不到一年,他却觉得自仿佛已经走过了无数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