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车队一同沿着大路前进,街边的房屋越发高大、密集,人流量也愈发惊人。
街边开始不断出现摆摊的小贩,多得是以成匹的蜀锦、布料或是以其编制的衣物,其上布满了各种形状、连续不断的对称图样,色彩、图纹对比强烈,让人看来赏心悦目。
此外,街边的书籍、字画也很是丰富,引得不少书生气浓重的游人驻足静观,有的看到精彩处,甚至坐下或蹲在街边翻阅书籍。
不过,对于白子规二人来说,蜀锦衣物、或是书籍字画的吸引力就远比不上各式或精巧、或粗犷的竹编、陶瓷制品,以及散发出诱人香味的各色小吃了。
白子规是因为自幼耳濡目染,对这些书画大多一眼就能看出些来历,又对略显贵气的锦缎兴趣不足。
姜青峰则是完全没有兴趣。
只见此时的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跃下了车,欢呼着冲向了街边一处摊位。
那处摊位前,一锅热油咕嘟咕嘟沸滚着,摊主熟练地将一个个滚圆的糯米团子放进油锅里,并一个个取出,撒上芝麻串成串。
一个个原本白色的团子已经变成了金黄色,焦糖的香味从锅边弥漫开。
眼见外脆里糯的糖油果子已经近在眼前了,姜青峰突然觉得双足失去了踏足实地的感觉,原本只要数步就能抵达的美食一时又仿佛远在天边,他不管两腿怎么踢蹬,都无法再靠近丝毫。
他默然转头,只见为首的那名黑壮大汉已经单手提着他的长袍交领,将他拎了起来。
白子规在一旁默默看着,心中感叹这长袍的质量真好,裁缝有良心。
姜青峰慢慢回过头来,与那大汉对视了几个呼吸,然后双手合十:“本周叔叔,就一串,绝不耽误时间。”
大汉丝毫没有通融的打算:“不行,先完成采买,没到你们逛的时候呢。”
姜青峰使劲眨眼,试图挤几滴眼泪出来,然而毫无效果,眼见大汉脸色已经有些不善了,忙恳求道:“好叔叔,亲堂叔。”
大汉姜本周将他丢在地上,对着他头顶就是一下:“好好一个男娃子,别跟女娃子一样说话。给我把喉咙放粗了,把腰挺直了!”
言罢,转身向车队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只许一串,快点跟上。”
姜青峰满脸乖巧,连连点头,待得姜本周再次回头向车队走去,他便看向白子规,右手拇指、食指合圆,中指、无名指、小指竖起,做了一个示意成功的手势。
白子规抬头看天,表示不想跟他说话。
……
眉州城西乃是城中官员、富豪、世家集结之地,每日最是车水马龙,家家门口迎来送往,极为热闹。
城西南角的一处宅邸,位于城西贵人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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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的最边缘,却反是此处最为热闹的区域,门庭若市,不时有马车停在门口,上面下来一些人,恭恭敬敬向门房问好,递上拜帖,还要悄悄塞上一些好处。
若是有其他家人恰好进出,少不得也能走运拿上一份,引得府中家丁时时盯着府外,想尽办法,也要找到些理由,好在有马车靠近的时候外出或回府。
这些低眉顺眼的求见者,要是被城中其他区域的居民看到,怕不是得马上行礼,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毕竟这些人虽然在这里装孙子,离开了这里可是个个非富即贵,跺跺脚整个郡城都得抖三抖的主。
要是能与他们搭上一句话,那可真是祖坟冒了青烟,以后后半辈子酒桌上都有得吹了;万一走了大运,能被高看一眼,得些好处,那更是以后吃喝都不用愁了。
然而在这处墙高院广、一柱一瓦无不精雕细琢的府邸后院边沿,却有一处窄小的院落。
院墙干净却并不华丽,留存着风雨的侵蚀;院中花木也谈不上什么名贵,只是修理得整整齐齐;院中的小屋木门木窗,已经有些发白了,门口屋檐下倚着一根拐杖。
此时,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匆匆走向小院,推开院门,又转身阖上。
转身之时,隐约可见他脖子上的一颗黑痣。
他吸了口气,调整步伐,缓缓走到屋前,轻轻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进来。”
推门而入,天光照进屋内。
屋内原本未曾点灯,一片漆黑,此时才可看见屋中央空无一物,只有对门的墙壁高处挂着一个大大的“忠”字。
字下站着一个蓝衣老人,背对着门口,听见门枢响动的声音,这才转过身来。
蓝衣不甚华丽,但是得体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