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弥与刘预同出于东莱叛军,对于刘预当然再熟悉不过,哪怕二人已经数岁未曾相见,但是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对于旁边伸长了脖子张望的石勒和刘灵,王弥却没有回答他们的话,因为那股擅自出击的十多个流寇胡骑已经马上冲到青州骑兵跟前了,两股高速奔腾的骑兵交锋在即。
这十多个擅自出击的胡人骑兵,王弥也是识得的,都是石勒手下最精悍的并州羯胡同乡,一马当先冲在最前的人正是石勒当年起家的“十八骑”之一的支屈六。
这个支屈六,是并州武乡的羯胡,卷发黄眼的胡人,原来是太行山中的马贼,最是嗜杀冲动,此番擅自出击,倒也是符合这个胡儿的性格。
王弥想着这一次,有支屈六应该能打掉刘预刚才嚣张的气焰。
骑兵交锋,不足两百步的距离,眨眼之间就到了。
支屈六率领胡人猛士手持马槊长枪大声呼喝怪叫着猛冲,与他们间距充足的分散不同,对面的青州骑兵随着马速越来快,双方战马的距离越来越近,马匹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最后几乎差不多仅有数尺的距离。
“啊!这样马匹太近了吧,难道要用马撞击吗?”王弥的弟弟王桑看到青州骑兵的密集阵型,惊讶的轻喊出来。
此时,胡人骑兵近战冲锋,都是相距较远,相互之间留出足够的空间给骑手发挥马术,利于攻击和躲闪。
但是如果敌人如这些青州骑兵一般排列紧密的话,那一般的骑术都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发挥空间,最重要的只剩下双方交锋瞬间的相互攻击了。
王桑话音未落,远处支屈六率领的胡人骑兵和刘预率领的青州骑兵就撞到了一起。
双方错马冲过,而后王弥一脸不敢置信。
一方交战后,青州骑兵仅有一人落马,而且看情形依然在挣扎试图站起来,并没有死掉,可是王弥等人明明看到有好几个青州骑兵被刀剑划过,竟然仅有一人落马。
随着一阵风起,吹开了青州骑兵身上的被划破的罩衣,王弥石勒等人看到了罩衣下面的铁甲。
原来这些看似轻装的青州骑兵,都在身上穿了铁甲,只不过为了防止夏日灼晒,都在外面穿了罩衣。
与铁甲护体的青州骑兵不同,支屈六这些胡人骑兵身上的皮甲似乎都像纸糊的一般,虽然仅有不足十个人被击落马下,但却已经吓破了胆子,冲锋过后全都向两翼散去,不敢再结阵冲击下一轮了。
更加令流寇们沮丧的是,带头冲锋的支屈六被打落马下。
但是,支屈六不愧是石勒军中的勇将,一身筋骨浑似铁石,在跌落马下后,竟然又很快挣扎的站了起来。
一轮冲锋过后,刘预手中的马槊锋刃却是没有一丝血迹,在刚才的交锋中,他的马槊被敌人格挡偏离,他身边的一名卫兵的长槊却是扫到了那名卷毛胡人的肩膀上,把他打落下马。
当刘预率领卫兵们,拨转马头准备下一轮冲锋后,却发现敌人早已经一溜烟跑掉了。
身边的卫兵爆发出一阵欢呼,这些原本东莱叛军中的悍匪游侠儿,在经年累月的训练后,已经强于这些欺软怕硬的胡人了。
毕竟,从骑兵结阵冲锋战术来说,把之发扬光大的汉人可是并不弱于胡人。
刘预正在懊恼自己在刚才的交锋之中一无所获的时候,却发现刚才一名胡人骑兵在地上挣扎的站了起来。
这个胡人的头盔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一头卷曲的毛发和胡须也是一片凌乱沾满了泥土,但是因为受到撞击有些散漫的眼神中依然透出野兽般的凶狠。
刘预环顾左右,微微笑着,举起长槊向众人说道。
“看我取胡虏之血,衅此新槊。”
汉晋时代,依然保留上古的习俗,兵器祭器一类新铸造之物,都会用牲畜或者人血凃祭,曰衅。
说罢,刘预策马向前,越来越快的马速让刘预手中的长槊如闪电一般,急速斩向那名胡人的脖颈,被摔的晕头昏脑的胡人看到斩来的寒芒,下意识的想要伸手阻挡,但是刚刚抬起手臂,他的人头就已经飞离了身体。
长槊的锋刃之利,丝毫不弱于刀剑。
刘预感觉这一斩,如同斩草靶一般容易,他回转马头看到了那个滚落在地的人头。
他驱马向前,轻挑长槊,把这个胡人首级突然抛到了空中,而后就如同杂耍一般,用槊尖接住了头颅,就这么竖直着举着胡人首级,策马在上万胡虏面前来回奔跑。
这种赤裸裸对敌人的羞辱,当青州骑兵们爆发出高声的欢呼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