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勒手下三万轻骑的袭扰下,猬集成一个大阵的晋军变成了胡虏骑射的活靶子,不停的有晋军士兵中箭倒下。,
而晋军阵中的步弓反击,却是越来越疲弱,稀疏的弓箭也很难对在周围游击的胡虏骑兵造成有效的杀伤。
石勒骑在马上,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大喜。
以如今的情形看来,这十万晋廷中军没有轰然溃逃,看得出来还没有丧失理智,因为这十万人就算是再能跑,也不可能跑得过石勒手下的骑兵。
“将军,如今晋军败象以露,只要我军全力冲击其中一点,定然可以令其溃败。”
石勒的心腹部将孔苌进言道。
听了孔苌的建议,石勒陷入了思索,他当然也已经看出来晋军败象已现,只要再加以强力冲击,就可以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击溃这些晋军。
但是,石勒手下的这些都是轻装骑兵,如果是对付普通的散兵游勇,或者说追杀溃兵,都是毫无问题的,可如果是冲击猬集在一起的厚重步兵阵列,就算是能取胜,也肯定要承受不小的损失。
如果晋军之中再有一些悍不畏死的所谓“哀兵”,那可能还要承受更多的伤亡。
就在石勒想到这里的时候,旁边的右长史张兵立即出言说道。
“不可,将军,这些晋军已经是濒死困兽,只要再加强袭扰骑射,让他们不能歇息安定,用不了多久,晋军肯定军心沦丧阵列溃乱,待到那时候,再以骑兵冲突,晋军必然自相践踏,不费吹灰之力即可获全胜之功。”
张宾的这番话,刚刚好说到了石勒的心里。
石勒手下的这三万胡人和流民混杂的军队,已经是石勒全部的本钱,如果能保全实力,而又歼灭这些晋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右侯,果然是持重万全之策。”石勒忍不住夸赞右长史张宾。
张宾闻言,心中暗暗得意,积极的继续说道。
“将军,可命令军中儿郎,只要寻觅到晋军弱点,就以重兵聚击之,只要晋军一部溃散逃跑,则其余诸部必定望风而逃。”
石勒眯着褐绿色的眼睛,抬头望了望天上,初夏的太阳如同火炉一般,炙烤着大地。
在这种情况下,十多万晋军一方面要承受胡汉骑兵的弓箭袭扰,另一方面又无法得到休息和饮水,就算是胡汉骑兵不重兵聚击,也必定不可能长久。
因为十多万人猬集在一起,是根本无法正常行军的,且不说讯息不畅带来的指挥困难,就是十多万人沿途的饮水,就是一个大难题,如果没有便于取水的河流,恐怕一天时间啥也不能干,只能够全军取水的了。
“传我的命令,全军要一刻不停的袭扰,现在分为三军,轮番上前进攻,切不可给晋军喘息之机!”
随着石勒的令下,孔苌、郭黑略等人立即领命前去布置。
很快,如同疾风一般的胡汉骑兵,就以更加凶狠的姿态在晋军附近展开袭扰,奔腾的马蹄掀起来漫天的尘土,如同黄色的毒雾一般,把十多万晋军笼罩在其中。,
此时,烈日正炙,已经是正午时刻了。
腿部被胡虏骑兵踩伤的平虏将军钱端,此时正被周横、韩浑等几个旧部用木架车驮行,眼看着腾起的漫天黄土,还有胡虏骑兵往来呼啸的声音,钱端就知道,这些胡虏肯定已经觉得晋廷行台中军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果然,随着胡虏骑兵的胆子越来越大,不少的箭支飞跃了人群,落到了晋军阵列中,钱端听到不少的晋军中箭倒地,出阵阵的惨叫。
“带我去见左卫将军!”钱端见状立刻对着周横等人说道。
“将军,孙左卫现在无法见到,太尉已经把孙将军招到军司,前去商议军机了。”
一名刚刚从左卫将军孙络处回来的军官,立刻告诉钱端。
听了这话,钱端低头不语,良久终于叹息一口气,说道。
“胡虏如此嚣张,如果再这么放任下去,恐怕用不了天黑,我军十万将士公卿,就要溃散不可挽回了。”
听了钱端的话,周横、韩浑等人都是心中默认。
他们这些人自从大清晨离开宁平城后,跟随大军行进,整整一个上午半天的时间,只走了大概十多里路,就这个度,恐怕得两个月才能走到徐州。
而仅仅半天,他们这些晋军就已经饥渴劳累,再这样下去,用不着胡虏骑兵冲阵突击,就是耗都能把他们耗死。
“那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呢?”周横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再这么走下去,胡虏不停的袭扰,耗都能把我们耗死。”钱端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漫天黄尘,继续说道,“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留下一只断后精兵,用来拖住胡虏的追击,然后剩余的人还要能忍耐饥渴,最起码要支撑到渡过前方的涡水,如果能抵达涡水畔的苦城,就能凭借涡水,暂缓胡虏追击,如果能引一支强兵,再重创胡虏,那就可以保全大伙的性命了。”
听了钱端的想法后,在场的周横、韩浑等人更是感到绝望了,因为钱端的这些办法,以如今的情况看来,根本没有实施的可能。
且不说如何能让十多万人忍耐饥渴,在重兵追击下抵达涡水,就说是留下一只断后的精兵,就是完全不可能的,这种断后的军队,怎么看都是必死的结局,而且,就如今晋廷中军士兵们的状态,也根本没有什么精兵可用了。
平虏将军钱端说完,也是摇头一声苦笑,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我这办法,就算是实施,也是大凶之计,恐怕就是禀报了左卫将军,军司的太尉和诸王,也必定不会实施的。”
“如今,前路满是杀机,恐怕我们这些人,真的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旅帅周横低沉着语气说道。
“唉,是啊。除非,能有援军前来接应,不然的话这些军士们必定无死战之心,用不了多久,就要自行溃败逃窜了。”钱端悲叹一声。
本来,要是钱端的腿没有受伤,他还想着跟太尉王衍等人请命,率领本部兵马断后掩护大军的,但是如今钱端不仅腿伤无法行动,就连手下的兵马,也被军司诸公调集走了大半,用来去掩护中军的行台公卿百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