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预虽然担心江东晋室的态度有变化,不过也并不是十分在意。
就江东内部的矛盾,恐怕就算司马睿在京口有了自己的力量,也多半都要用于内部消耗了。
不管是北方南渡的衣冠大族,还是江东土著的豪强,虽然相互争斗的厉害,但是一旦司马睿想要君权扩张,只怕就会立刻遭受两派共同的反扑。
一想到这里,刘预反而是更加不但心了。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立刻召来了一个内侍。
“此刻尚书省是何人当值?”刘预问道。
自从开国之后,刘预就把原本魏晋繁冗三公九卿职责做了调整,对于行政处置的权力大幅收归到了尚书省。
不过,却一直没有设置尚书省的主官尚书令,只有左右仆射做为赞划顾问,其余的诸部尚书虽然地位略低,却并不是隶属于尚书仆射,而是直属于皇帝。
“回禀陛下,今日是荀吏部当值!”内侍立刻恭恭敬敬的回答。
一听到当值的人是吏部尚书荀邃,刘预就是觉得正好合适。
“替朕召荀吏部来此!”
内侍立刻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吏部尚书荀邃就进来拜见。
“臣邃拜见陛下!”
对于这位颍川荀氏的青年才俊,刘预一直都是予以重用的,否则,也不会让年纪轻轻的荀邃担任越来越权重的吏部尚书。
“荀卿,朕问你,豫州的诸郡县官吏空缺,是否还有许多?”
刘预让荀邃坐下后,立刻问道。
“回禀陛下,田禋田兰等乞活众离开豫州之后,陈谯等郡县就是空去了不少的官职,如今虽然考评补录了大半,但依旧有不少空缺。”
荀邃本身就是豫州颍川郡人,对于豫州的事务也是非常有心,又是负责此类,所以对答如流。
“考评补录?那岂不是都是一些郡国之下的官职,依旧是有许多空缺?”
刘预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考评补录’就是在考取了‘士籍’之后,获得了一些官职的试用权力,在经过尚书省吏部的考评之后,才会补发正式的录用。
不过,与魏晋时代惯用的九品中正制不同,刘预实施的这种先考取士籍,再考评补录的官吏任命制度,更像是一种‘苛政’。
因为对于世家大族的子弟来说,他们再也不能依靠家世和名望,轻轻松松的出任中高级别的官职了,必须得跟那些寒门平民出身的‘士籍’一起,从郡国之下的官职开始做起。
所以,在世家华族聚集的豫州,许多世家大族的子弟虽然取得了士籍的资格,但却不愿意出仕,去和那些寒门子弟一起在郡县浊流中沉浮。
“是的陛下!”荀邃小心翼翼的说道。
如今的颍川荀氏,虽然名望依旧家大业大,但早已经不是当初东汉末年那个‘荀氏八龙’的时候,人丁宗房众多的颍川荀氏已经没有同进退的默契。
在刘预改变官制的时候,颍川荀氏就有人最好了顽抗的准备,坚决不与那些寒门,甚至是下等贱役之后同朝为官。
荀邃听到刘预这么问,心中有些担忧,害怕刘预追问此时牵连到自己。
“既然豫州还空缺这么多官职,取得士籍者,既然不肯接受任命,那就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刘预轻松的说道。
既然许多豫州世家要清高,那刘预也就不再勉强了。
“陛下,臣愚钝,不知道陛下想要臣如何?”荀邃说道。
“广开门路!可以不再仅仅限于豫州嘛!”刘预说道。
身为吏部尚书的荀邃听到后,却是没有紧皱。
天子的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实施起来却是有些不太可行。
“陛下,如今各州都是紧缺官吏,不单单是豫州啊。就算是广开门路,招揽英杰,恐怕也难以取得效果。”荀邃说道。
此时能读书识字的人口,在天下人口中的比例之低,是后世的现代人非常难以想象的。
所以,再加上一些世家子不肯出仕,就导致可用之人更是不多。
对于此时,刘预也是知道的,而且他知道出现这一结果,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自己造成的。
“不,朕指的不是其他州郡。”刘预心想,豫州已经算是魏晋时代数得上的人文荟萃之地,其他的一些州郡只会更加厉害。
更何况,在刘预新的官制中,郡国以上的中上官吏数目没有多少增加,而是增加了大量具体到县中的官制上。
这种以县令县长及其以下的官吏,占据了大量的人才,让其他州县也是同样缺乏。
“那陛下是指?”荀邃问道。
“朕听说,在淮南江北,可是有大量的豫州士民滞留,这些人虽离故土不过数百里,却是受制于见闻非议,不敢回归故土,在这其中,肯定是有许多的俊才可以为朕所用。”
一听到刘预这么说,荀邃心中就是有些惊讶。
这可是非常明显要与江东司马氏争抢人口啊。
要知道,在去年的盟议之中,双方不仅划定了边界,还约定了相互不再招揽降叛,就连流民也不再大张旗鼓的相互招揽了。
“陛下,若施行此举,只怕要惹得江东之众有疑心啊。”荀邃提醒道。
刘预却是冷冷一笑。
“嘿,司马睿在京口擅自行事,都不怕引起我的疑心,如今我自招揽一些豫州士民回归乡里,难道还怕他们有什么疑心吗?”
荀邃对于刘预所说的‘京口一事’并不了解,但是想来应该是某种不可名状的举动,让刘预大为不满。
“陛下,淮南江北道路阻隔,就算是豫州广布求贤之令,也难以达之啊。”荀邃又是说道。
自从南北双方以淮水为界之后,又开始了规模巨大的互市贸易。
对于这个时代的江东来说,想比与中原地带是绝对是偏远地带,甚至可以说是落后许多。
所以大量的南北货物贸易,就成了攫取巨大利益的渠道。
为了保证这些利益的独占,江东晋室在淮水一带的边境实施了严格封锁制度。
这种封锁倒不是为了防备北方,而是更多的防备内部的走私互市。
如此一来,也让许多的淮南江北流民并不是清楚北方的具体情况。
“此事易尔!”刘预非常放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