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说过,戴上这副面具他就会成为萨博,享有权力,也应付出代价。真正的萨博不会放弃尊严,让你见笑了。”
萨博一脚踢开尸体,对着洛伦佐微笑,可那笑容却让洛伦佐胆寒,他从未想过会是这样。
“很惊讶对吗?真正的萨博居然是个畸形,一个侏儒。”
萨博似乎对于洛伦佐那惊讶的目光并不意外,或者说在他的生命里这样的目光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他已经习惯了。
伸出自己五短的手臂,堆积的肉与脆弱的骨骼令他的躯体扭曲,内脏被挤在这狭小的躯体里,因为刚刚的挥剑他微微喘息着,粗大的手指费力的抓起被血浸透的纸牌,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臃肿,但却无所谓的样子。
“希望你们没有因我的替身感到不悦,毕竟我是绿鲨的主人,想统治一群亡命之徒,侏儒的身体不是很好用,很难威慑到属下,更不要说我还是个维京人……维京侏儒人很可笑的,对吧。”
萨博淡淡的说道,明明是很悲伤的事,他说起来却不像自己的故事一样。
“比起可笑,我倒觉得很……伟大,以这样的身躯统领一群亡命之徒,蛮厉害的。”
洛伦佐诚恳的说道。
萨博并没有因为洛伦佐的夸赞而感到开心,反而平静的说道。
“那你呢?洛伦佐·霍尔默斯先生,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自信赢他,只要幸运女神偏离你一点点,你的头就会彻底炸开,这可不仅仅是什么幸运无畏能做到的。”
那是在死亡边缘的赌注,如同与死神共舞,只有纯粹的疯狂才能驾驭。
“眼睛,他的眼睛。”
洛伦佐指了指自己的双眼,那灰蓝的眼瞳炯炯有神,其中倒映着这血腥的赌桌。
“那个家伙太想赢了,想赢到疯,作为一个老大他应该做到威震八方,但那霸气太懦弱了。我学过表演,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当然也不是一个合格的赌徒,真正的赌徒是不会后退的,手中的筹码就是他们仅有的一切。”
洛伦佐早就看穿了那个替身,不过他以为这仅仅是一个不足为虑的小头目,但显然真正的萨博出场后将事态变得复杂了起来。
“你看起来很喜欢赌,可我从未在赌场里见过你。”
萨博似乎没有什么敌意,一边洗着牌一边问道,大厅里乐曲依旧,人们沉浸在温热的繁华里,那个替身的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赌是个好东西,它能逆转局面,即使是仅有一枚硬币也有可能赢下整个王国。”
手指轻轻的磨蹭着那崭新的屠夫币,洛伦佐回答道。
“但我曾经有个朋友对我说过,运气这种东西是有限量的,人的一生所拥有的运气是固定的,或许你今天应该会被一辆马车撞死,但在撞死你前你幸运的摔了一跤,就此躲过死神的袭击。
就像在战场上的士兵,他能躲过数不清的子弹仅仅是因为运气在作祟,可当你运气用尽时就会有一发致命的子弹带走你的生命。我那个朋友是我见过最优秀的赌徒,但他很少赌博,说是为了积攒自己的运气。”
萨博点点头,这样的故事他也听过,只是在今日听到有种别样的感觉。
“你那个朋友呢?他赢下了整个王国了吗?”
“没有,在一次战斗里他用尽了自己的运气,破碎的弹片切入了他甲胄唯一的缝隙里,正好刺穿了他的动脉,那最坚固的铠甲成了他的坟墓。”
洛伦佐缓缓说着,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似乎那对于他而言仅仅是一段被忘却的过往。
“我也喜欢赌,只不过我喜欢的是那种在生死之间游走的感觉,在死神的闸刀落下前带着战利品全身而退。”
说着萨博舔了舔自己那干燥的嘴唇,那是猩红的舌头,仿佛他口中含着鲜血,错乱的牙好似鲨鱼,伊芙坐在一边不敢说话,今夜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她所认知的世界。
“你也知道我这样的畸形很难在生活里找到活着的感觉,大家都认为你是个不详的象征,没人会在意你,但在那死亡边缘不同,你与死神打了错面,说不定你还会轻拂到他那黑色的衣袍,而且你还活了下来,那惊心的刺激非常棒,热血沸腾,寂灭的心脏都重新跳动了起来!”
萨博兴奋的说了起来,粗笨的手用气的拍打着桌面,如同一个畸形的巨婴,带着怪诞的诡异。
“所以那是你输掉的吗?”
洛伦佐问道。
“你是指这个吗?”
萨博说着停止了拍桌,伸出了双手,那是残缺的手掌。
两只手掌都有不同程度的缺失,整个指骨被砍断,留有两三根手指在那之上,但即使是这样他依旧灵活,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洗牌便出自于这残缺之上。
“是啊。没有赌徒是不会输的,不过好在我的对手都是好人,他们留下了我的拇指与中指,这样我还能继续握剑……不过没关系,我最后总能赢回来。”
用仅有的几根手指拿起了刺剑,那是纤细且轻盈的剑,没有任何装饰,甚至没有剑格,仅仅是由剑刃与剑柄组成,这样的设计下刺剑的重量被大大减少,也只有这样萨博才能凭借着几根手指挥起致命且迅速的剑。
“今天真不错,还要在玩一局吗?”
“可我已经赢了。”
“那是我的替身。”
“但他也是萨博不是吗?”
冰冷的谈话,两个人谁也不让,细剑与枪,所有的筹码都被摆在了染血的赌桌之上。
萨博沉默了一会,随后说道。
“关于前几天的事,是一个名为导师的人,他让我们做的,目的是掩护那群人逃离追捕。”
“那个导师是谁。”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的身份有很多,不过都是地位崇高的身份,无论是在英尔维格还是在别的国家。”
“那群人呢?”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霍尔默斯先生。”
萨博那半张面具之下露出了狰狞的笑,将那纸牌展开整齐的铺在洛伦佐的面前,其上的鲜血尚未干涸,带着妖异之感。
“所以要再玩一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