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洁的天使从天穹之上坠落而下,伤口的边缘泛起燃烧的炽白,随着焰火的汹涌,诡异的躯体散作灰烬凋零,其中也有尚未燃尽的残余,于是鲜血倾注成磅礴的大雨落下,填满了井底。
在这精心仿造的升华之井下,此刻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以这庞大的圣杯之血代替秘血,进行那灵魂的升华。
“谢谢,042。”
老人低声说道,与此同时井壁以及老人身上的炼金矩阵都在有节奏地释放着辉光,圣杯之血也在这一刻停止了蒸发,被吸收进了老人的躯体之中,因此炽热的焰火在这苍老的躯体之上燃起。
他熊熊燃烧,宛如降世的白昼。
焰火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042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突然间居然不在感到了什么所谓的恐惧。
残破的尸体接连坠下,猎魔人们倒在了血池之中,伤口的缝隙里还有那正在融毁的缚银之栓。
他们也死了,果然啊,人类对抗这神秘的缄默者,还是有些太吃力了,可这些死去之人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恐惧可言,那是和042一样的表情,一种奇怪的向往感。
这是场简陋的升华,老人没有经受过【神眷洗礼】,也没有植入缚银之栓,甚至说他这原本的身体在这庞大的侵蚀之下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但为了抵达那美好的时代,凡人的意志统御了一切。
这也是场伟大的升华,最完美的容器近在眼前。
诡异的力量在血脉里咆哮奔涌,这简陋的升华之井也开始了最后的工作,在那光芒的闪耀之下,圣杯之血再度沸腾成赤红的蒸汽,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灌注进了老人的体内,随后浑浊的眼眸里,燃起了炽白的焰火。
压力与腐蚀,侵蚀带来的影响犹如万千的尖刀,反复切割着老人的意志,意志被粉碎,可紧接着被他自己强硬地控制在一起,继续着行动。
“这便是猎魔人吗?”
老人有些痴迷于这伟大的力量了,虽然只是刚刚接触而已,但这力量带来的欢愉已经令他意识到了猎魔人与凡人的差别。
或许……或许凭借着这样的力量,他真的能抵达那美好的时代。
圣杯之血逐渐侵占了他躯体的所有,只待这一切结束,他便可以启动权能,可与力量一同降临的还有代价,能清晰地看到,老人的躯体已经开始微微异变,骨骼之上增生出畸形的硬质,惨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如同缠绕的蛇群般凸起。
就快了,老人要抢在自己得到力量后与被彻底异化前的那个空隙,他要在那个简短的空隙里夺取042的躯体,只有这样才算是成功。
目光落在眼前的042身上,042知道自己要死了,但还是鼓起了勇气站在血池之中。
这一次他愿意相信眼前的老人,愿意相信那美好的时代。
老人欣慰地笑了,紧接着伸出手,试着触摸042的头颅,也是在这一时刻起,有锐利的蜂鸣响起,紧接着细长的银钉贯穿了老人的手臂,将他钉死在井底。
画面在这一刻迟缓了起来,崩碎的血肉,四散的鲜血,老人那有些疑惑的眼神,以及因冲击不断后仰的042。
随着042倒撞入血池之中,目光扫过四周,他看到了那井口之上的怪异们。
不知何时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尚达俸猎魔人们终究没有抵挡住缄默者的进攻,数不清的钉剑如同长矛般将那些形似天使的躯体钉死在井壁之上,可被一同钉死的还有被杀死的猎魔人们。
血肉堆积满了井壁的表面,不同的血液混合在了一起,全部倾注进井底之中。
“大人!”
011的怒吼声在井壁内回荡,他是仅剩的一位猎魔人,整个人骑在了缄默者的身上,那锋利的双翼绞杀进了他的血肉之中,而他也送出钉剑将身下缄默者的心脏贯穿。
可这不足以杀死它,而因为这长久的作战与权能的激发,011已经疲惫不堪,在这缝隙被缄默者们找到了突破防御的机会。
他咬着牙搅动着钉剑,试着将缄默者的躯体用力劈开,可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可用了,到最后反而像孩童无力的捶打般。
老人有些发愣地看着这一切,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将目光看向了井壁之上,无尽的血肉之中仍有黑色的弧光在隐隐跳动,它们在牵引着血与骨,新的缄默者就要从那邪异的光芒从诞生而出。
不对,那不是诞生,而是归来,一直以来猎魔人们都没有彻底地杀死缄默者,大家摧毁的只是躯壳而已,那躯壳之下的意志仍未被杀死。
死亡的光芒在头顶之上盘旋,老人的目光有些呆滞,紧接着大笑了起来。
“对抗未知,需要试错的成本。”
他说着用力地扯动着手臂,将整只手臂都撕扯了下来,另一只手则一把抓起那钉死在眼前的长钉,力量在体内迸发,这诡异的螺旋长钉犹如长矛般被他掷出,迎着上方那落下的缄默者。
破空的长钉贯穿了缄默者的头颅,残破的躯壳开始崩溃,失去了支撑011摔倒进了血池之中,而后艰难地爬了起来。
“大人?”
011抬起头,可紧接着眼前有跳动的弧光在闪耀。
黑色的电弧在他与老人之间爆发,迸发的弧光直接湮灭了它所触及的一切事物,而那崩塌的物质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汇聚在核心,构筑成天使般的模样。
鲜血从011的眼角涌出,他太疲惫了已经难以继续维持着权能的展开,以至于他根本没有看到这突然出现的缄默者。
权能·尚达俸。
这是最后的时刻了,只要升华成功这一切都还有希望,011怒目燃烧,权能被推至了极限,乃至体内的缚银之栓在这一刻都开始融毁了起来。
他要在那必死的未来里看到一瞬的希望,在这绝境里找到一线生机,011握紧了钉剑,从未有过的愤怒,也从未有过的欢愉,只要成功了,所有人的死便都有了价值。
可突然他愣住了,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炽白的目光里闪动着混乱的画面,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悲哀的事情一般,鲜血如泪水般流下。
“为什么呢?”
他看着那黑色的弧光后的老人,可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憎恶的躯体在弧光之下开始生成,一同袭来的还有老人身上那剧烈的痛楚,老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不由得质问着自己。
“我……要死了吗?”
此刻他的半边身子都已经被湮灭了,当那黑色的弧光迸发之时,老人便处于它范围内,就像有把无比锋利的尖刀切割了他的躯体,血肉的断面无比平整,血管骨骼还有热腾腾的内脏,它们全部裸露在外。
一瞬间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离他远去,被他紧握在手中的美好长出了锋利的尖刺,刺穿了他的手心,试图逃离他的掌控。
可能是濒死的原因,所有的声音都清晰了起来,电弧跳动的蜂鸣,鲜血流淌的声响,还有那血肉编织的诡异之音。
“原来……我失败了吗?”
老人这样问着自己。
“是的,你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