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公是本朝的良心,有他回京,定能将朝中风气一改!到时我等正义之士也可以为朝廷献计献策。”
顾先道真是一个好捧哏的,前面一个人刚刚说了一句,他就在后面接了这么一句。
听到这些人不断的夸奖沈鲤时,朱常洛的脸色很是淡漠,感觉就像是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一帮子还没断奶的小家伙,竟然这么肆无忌惮的议论朝政,这让朱常洛非常不爽。
魏忠贤好像也看出了朱常洛的不爽,他轻声说道:“少爷,这帮人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等到沈尚书回朝之后,他还是要听皇上和皇太子的安排的。”
朱常洛轻轻喝了一口水,说道:“朝廷的事情,谁知道呢。我们先看着听着,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要说的,有什么要表达的。”
魏忠贤轻轻的回道:“是。”
朱常洛听了一会儿,发现那帮子起哄沈鲤回朝的人,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时,不是什么正气,就是什么良心,亦或是道德什么的。
朱常洛就顿感索然无味。
朱常洛转身看着徐光启,他说道:“兄长,你对沈尚书回朝之事怎么看呢?”
徐光启听到朱常洛的发问后,他回看了一眼,然后说道:“我没看法。”
朱常洛有点好奇了,徐光启怎么会没有看法呢,他不也是一个读书人吗?
朱常洛好奇一问:“兄长怎么会没有看法呢。我听到那边的人都在说沈尚书回朝之后会如何如何,我以为兄长也会有自己的看法呢。”
徐光启说道:“归德公是个道德君子,为人正直,他能被朝廷启用,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现如今是皇太子监国秉政,归德公之于皇太子有什么用,我不知道,所以没有看法。”
朱常洛笑了,他没想到徐光启竟然把看法转移到了皇太子身上。
朱常洛笑道:“兄长,当今太子虽然年幼,但他处事还是比较稳妥的。对于大臣的意见,他也是从善如流的。沈尚书有如此人望,我想太子肯定会考虑士林的看法的。”
朱常洛夸起自己来,一点都不脸红。
但是,徐光启却不这么看。
徐光启道:“太子年轻不假,但是愚兄认为太子殿下定然不是一个随波逐流之人。”
“哦?何以见得?”
朱常洛追问一句。
徐光启继续说道:“西山皇庄便是明证,太子殿下奇思妙想,在京师办的桩桩件件大事,虽然,愚兄不了解经过,但是,愚兄也看得出,太子殿下是极有想法之人。一個如此有自己想法和主张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臣下左右呢?”
朱常洛眼睛一亮,他没想到徐光启竟然给皇太子这么高的评价。
朱常洛道:“兄长这是怎么判断的?”
徐光启看着朱常洛道:“直觉。”
朱常洛一听徐光启这话,他愣了一下,然后呵呵一笑:“兄长的回答真是别具一格啊。”
徐光启道:“这也是我瞎猜的。说实话,我也不了解朝廷情况。归德公回来之后是否会对朝局有什么影响,对我来说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所以,我也就不费心思就去猜了。”
朱常洛叹道:“如果人人都能像兄长这般,很多事就简单多了。”
徐光启哈哈笑道:“如果人人都像我这般,大明怎么办呢?大事有肉食者谋不假,但是位卑者亦不能忘忧国的。”
朱常洛道:“兄长说的是。可惜现在的大明看似繁华,但是其实问题重重,空谈论道的卫道士太多了,道德文章,他们做的兴许不错,但是这种人于国无益。如果,人人都能像兄长这般脚踏实地,做好分内之事,大明昌盛就在眼前。”
徐光启道:“贤弟谬赞了。我也不过是说了自己心里想说的话而已。”
朱常洛道:“来,为了兄长这句心里话,小弟敬以茶代酒,敬兄长一杯。”
朱常洛的举动把魏忠贤惊的眼皮一跳,这个徐光启到底有什么能力,竟让皇太子殿下如此纡尊降贵的与他结交。
徐光启看到朱常洛要敬他一杯水,他也不敢托大,徐光启立刻起身,微微弓腰道:“贤弟太客气。”
说罢,他主动的将手中的茶水干掉,没等朱常洛敬他。
朱常洛见状也呵呵一笑,自顾自的将手中的水喝掉了。
这时候,那边欢呼沈鲤回朝的人也终于写好了诗词。
他们也开始相互的吹捧和点评着各自的好诗,气氛是相当的热闹和融洽。
“来来来,听一听邹兄这首《闻归德公还京》”
有好事者开始起哄了。
一位姓邹的读书人被众人推着站了起来。他叫邹邦彦,也是累世的书香门第,不过也是出身小宗,与大宗之间的关系也比较远些。
但是,由于他运气好年纪轻轻的就中了举人,所以,即便是他是小宗之人,现在也得到大宗的极高礼遇,这也使得他就有了资本可以一直长居在京中等着下届春闱开始,不能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路上了。
邹邦彦先推辞了两句:“诸位诸位,邹某的诗哪里登得上什么大雅之堂?还是让顾兄先读吧。顾兄的诗,我刚刚看了,写当真是妙不可言,一首绝句就将归德公的高尚风骨,体现的淋漓尽致。应该先读他的。”
顾先道听到邹邦彦夸他的诗,他顿觉无比荣幸。
他可比不了邹邦彦的,他虽然也在京读书不假,但是他并不是要等着靠科举的举人,他是家里面花了大钱在国子监的做监生的。
现在的国子监已经不比明初时国子监了。
现在的国子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盈利机构,只要有钱就可以来读,在这里读上一段时间就可以获得一个监生的文凭,然后,家里再使点钱,说不定就能补一下哪里的小缺,从而摇身一变,成了吃皇粮的上等人。
顾先道站起来开心的说道:“邹兄抬爱了。既然如此,那顾某就恭敬不如从命,先读一读在下的拙作,好抛砖引玉一番。”
顾先道还知道谦虚一下,但是,他的谦虚实在是太假了。
邹邦彦没想到这个顾先道这么不受捧,本来他就是想假意的推辞一下,然后别人再推一下他就会“勉为其难”的上台的。
但是,顾先道好像没懂这个意思,他直接顺着杆就往上爬了。
这让邹邦彦有点措手不及。
邹邦彦假笑一下,“好...那好,那就请顾兄先上台诵读大作。”
顾先道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受到如此重视,居然可以第一个上台读诗。
这份荣耀让顾先道开心不已。
顾先道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台前,孙承宗看着顾先道。
孙承宗说道:“顾兄请。”
然后,孙承宗就腾开了位置,让顾先道到了台中。
顾先道到了台中之中,他意气风发,激动不已。
咳,哼!
顾先道先清了清嗓子然后看着自己手中的刚刚写好的大作。
他酝酿好情绪,然后,声音抑扬顿挫的开始诵读自己的大作。
“正道风流归德公,”
“谦谦道德待盈朝。”
“我辈还需再努力,”
“一股正气藏胸中!”
顾先道读完之后,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这首诗算什么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