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走后,小宫女端了煎好的汤药上来。
裴才人两眼无神地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任由小宫女怎么流着眼泪劝,就是没有半点儿表情。
第二天,小宫女才醒来,便突然听见房内传来一声刺耳的“哈哈哈哈”大笑。
小宫女吓得腿脚一哆嗦,跑进去看时,就见那才人整个脸被指甲划破了,一条一条鲜血淋漓的伤口,长长的,狰狞而恐怖,像是蜈蚣一样。
她不住地扯着自己的头发。
一边哭,一边笑,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陛下,您亏欠臣妾——”
小宫女踉踉跄跄地跑去给老嬷嬷送信,老嬷嬷又再去找掖庭的掌事女官,掌事女官又再去找紫宸殿的小宫女,几经波折,消息终于传到皇帝耳中时,已是第三天的傍晚。
皇帝彼时正在喝药,听见禀报时,一口药呼啦就吐了出来。
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得脸红脖子粗,那热汗一滴滴地从额头滴落。
“陛下,您注意龙体啊”曹德一边轻轻抚着他的后背,一边柔声劝慰,“那才人娘娘许是一时想不开,迷了心智导致,等想开了,自然也就好了!”
皇帝扶着龙椅,缓缓地站了起来:“曹德,她住在哪里?朕要去看看她”
“住在掖庭西边的风荷院。”
话音刚落,皇帝已匆匆抬了脚步。
曹德忙捧着衣裳追了上去:“陛下,那掖庭风大,您先穿件厚衣裳”
“是啊,那边风大”皇帝顿住了脚步,看向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太监,温声道:“去库房说一声,把那上好的鹿皮和狐狸毛给裴才人送去,万万不可冻着她!”
“是”曹德忙不迭的应了。
才要扶皇帝出殿门,皇帝却又止住了脚步:“罢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朕与她,终究是朕亏欠了她,看不看,又有什么两样呢?”
“是”曹德垂着眸子,不敢再多看这帝王一眼。
皇帝背着手,站在殿前看着那潇潇细雨,冷风过袖,遍体生寒,他也没有挪动一下脚步。
曹德也不敢劝,只好不动声色地站在风口处,一边给皇帝披上柔软暖和的狐狸毛披风,一边细细碎碎地和皇帝说着话:“陛下您放心,才人娘娘是个要强的性子,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所以才迷糊了,可奴婢知道,这心性要强的人,撑的就是一口气,那晋王殿下还在封地好好的呢,她怎么会真的就倒下了?”
“是啊”皇帝轻轻重复了一句,“晋王那孩子,还在晋阳城呢”
话音刚落,便有内侍踢踢踏踏从廊下跑了过来:“陛下!”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曹德忍不住训斥道,“陛下面前,也敢这样莽撞!”
那小内侍被骂得脸色一白,垂了头去不敢言语。
“没事,没事。”皇帝的情绪,却没有曹德认为的那么糟糕,他摆摆手,甚至和煦笑了笑,对那小内侍说:“有什么急事要禀报朕?”
小内侍这才往地上屈膝一跪,道:“陛下,才人娘娘那边求了人过来,说是才人娘娘已经三天没进食了!”
“什么?”皇帝悬着的一颗心,又被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再也忍不住,紧绷着声音喊道:“尚食局的人呢?都死了吗?”
“陛下!奴婢在!”立时呼啦啦跑进来十几个宫人,呼啦啦又跪了一地,“陛下有何吩咐,奴婢随时待命!”
“行了,别跪着了!”皇帝挥了挥衣袖,“掖庭的裴才人吃不下饭,你们还不赶紧想办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