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走到一张暂时空着的桌子前坐了下去,他回头张望了一下,看见其他囚犯都自顾自低着头像个牲畜一样啃着手中的干面包,并没有多做言语。
诺大的食堂里,鲜少听到囚犯的说话声,只能听见他们的脚镣拖过地面的声音。
倒是二楼看守人员的用餐室十分热闹,不断传来他们碰撞着酒杯或是嬉笑怒骂的声音,仿佛在警报声响起之前恣意享受着仅有的自由。
的确,这也是npc唯一自由的时刻了。
毕竟警报声一想起,他们就会近乎本能地开始自相残杀。
而第三声警报声响起之后,仍存活的npc将变成丧尸,攻击玩家。
他们可以说是工具人,是【溟河系统】里的摆设,但却又必不可少。
他们一这种奇怪的方式适应了系统,向系统妥协,向自己的命运妥协。
有的人享受其中,有的人接受命运的苦果。
反正无论如何,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
j低下头,啃了一口干面包,那面包干巴巴的,吃起来就和俄罗斯的大列巴一样,但更加坚硬,就仿佛在西伯利亚的平原上吹了半个月的寒风,整个面包都失去了水分,嚼在嘴里十分苦涩。
j喝了口牛奶,他差点一口喷出来——牛奶好像是刚挤出来的牛奶,没有经过消杀煮沸处理,直接一桶端了过来,分发给囚犯。
牛奶十分腥臭,根本难以入口。
j勉强咽下了口中根本不能说是牛奶的不明液体,将那杯牛奶看做危险品远远放在了桌上。
就在这时,一个人坐了过来。
是之前在采矿场与他谈话的那个老黑人,他穿着黑白相间的囚服,同样拿着一个带着污渍的托盘,上面放着干面包与牛奶,只不过他的干面包比j拿到的干面包要更小一点。
他看了一眼j的食物,淡淡一笑。
“果然是看人下菜。”
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溟河系统】里以强欺弱的游戏规则。
j看了看他,又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的看守者,确定他们没有在注意自己这边的动向后,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
“你愿意给我想要的东西了?”
他直奔主题,开门见山。
但对方似乎并不如此。
那看起来已经五十多的老黑人拿起干面包,将干面包撕成了两块,不急不慢地咬了一口,缓缓说道:“年轻人,这么着急做什么。”
“……”
“急躁,并不利于事情的解决。”
他像一个过来人,教育j。
或许能够说出这番话的人,都多多少少因为自己也曾经吃过同样的亏,曾经在同样的地方跌倒过,因此才不希望其他人也在同样的地方摔倒。
但j此刻并没有心思听他的唠叨,要知道警报声随时可能响起,如果继续被手铐脚镣束缚着,鬼知道他会不会立时三刻就被杀掉。
“……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可以帮你逃出去。”
j压低了声音,说出了一句有点儿不可思议的话。
“逃?”老黑人抬眼看着他,“从哪里逃出去?从安哥拉监狱?还是从【溟河系统】?”
他话音刚落,便自己摇了摇头。
“抱歉孩子,我认为无论是哪一个,你都做不到,毕竟你现在都自身难保。”
这句话让j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说得对。
无论是从【溟河系统】里逃出去,还是从安哥拉监狱中逃出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绝非易事。
他的灵魂,注定被囚禁在此处,被囚禁在这个虚拟世界中,永远不得自由。
但。
目前的情况虽然是如此冷酷且现实。
他还是想试一试。
对方并没有直接拒绝他,也就是说他还有机会。
j沉下心,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阐述自己的观点:“……我是第13轮游戏的玩家之一。”
“我知道,我在前面的游戏里曾远远看到过你猎杀其他玩家的场景。”
老黑人不急不慢地说,似乎对于他说这句话早有准备。
“我比起其他npc,应该对你更有利用价值。”
j见对方也不是喜欢卖弄玄虚的人,干脆打开了天窗,将一切都说开了。
“……”
“虽然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的确自身难保,但我还拥有放手一搏的机会,如果我真的能够得到【幸存者名额】,离开了【溟河系统】,我一定会向官方检举这个【溟河系统】,到时候就能够把大家都……”
“都救出去?”老黑人打断他的话。
j看着老黑人,他知道,对方不相信他的话。
“抱歉,孩子,我并不是质疑你的能力,而是这个方法根本就不可信。”老黑人说着,看了看周围低头吃东西的囚犯们,“这里面的npc们,有的从第一轮游戏开始就一直待在这里,我曾经也和你一样,是游戏玩家,但我失败了,永远留在了【溟河系统】里,我的肉体,也自然没有了保存价值。想必【法官】从一开始就和你们说明了,一旦你们淘汰出局,你们放在【营养室】里地肉体也将被移走、毁灭、甚至是变成饲料肥料二次利用……”
“……”
“你说要救我们,你又能怎么救呢?”
“我……”
“你摧毁了【溟河系统】,其实也就摧毁了这里所有的人,他们都依附着【溟河系统】,才能够在虚拟世界中保存自己的意识,一旦你毁了这里,相当于一下子杀死了成百上千个npc。”
老黑人一语中的。
这句话,让j无法反驳。
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他心里,却始终有着一种坚持,就算他现在已经受染血腥,这种坚持也不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