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四道人影降落在茜水林深处,其中三位乃前日追击卫潜翎被寒凌江吓去的陈平、冯关、冯青。另一位六十上下的年纪,身板矮小、面目皱痕叠起,远望去如同一枚风干了的硬果壳,偏两只深邃瞳眸似冬夜寒星,教人不敢直视。
“无咎宫陈平特来拜会古树仙人,还请现身一示。”
山林寂静并无回音。
“无咎宫陈平有事特来拜会古树仙人,还请仙人现身!”
仍无回音。
三人面面相觑,冯关道:“陈师兄,莫非我们记错了地方?”陈平面露疑难,说道:“应是不会……”正要再次高声问询,被矮小老者喝断:“别喊了!这山脉灵炁平平怎可能生出你们口中说的大妖。哼,被人骗了还不自知!”
陈平疑惑道:“可是前日我们真的……”
老者冷眉打断:“有什么可是的!那畜孽畜自保不暇,八成是被其他修士救走了。哼!故弄玄虚,我倒要看看敢救无咎宫捉拿的人到底有什么能耐。”陈平自知犯错,低首道:“都怪弟子失察,好不容易发现卫潜翎行踪,结果……”
老者拂袖道:“无甚。既然都逃到这儿了那多半是要往五方城去,况且他们两个都有伤在身,又能再躲多远?你们几个,通知其他弟子都回宫去吧,剩下的交由老夫。”
“是,厉长老。”
……
经过一日夜调养,卫潜翎伤势大有好转。半边塌陷的肋骨在回仙丹药力滋养下重新愈合,灵台也再度源源不断涌出灵炁,修复五脏六腑以及清除缠绕经脉的天雷劲。
若华自是悉心照料卫潜翎不提。靖瑶则是进进出出、无所事事,每每与寒凌江擦肩而过都刻意将目光瞥向旁侧,没有往日燕雀般的嬉闹,让后者不自禁以为又在哪得罪其人了。
细细想来应该还是昨晚许愿之事闹的,索性厚着脸皮再向其人解释求饶,怎知不提还好,一提起,公主大人她那高贵傲慢的小性子便全然发作了。劈头盖脸一阵责怪怒骂后,寒凌江只弄清了一件事,那就是并非许愿之事令公主大人不开心的。至于究竟是哪件事,公主大人不说,他也全然不知,只能自个儿纳闷。
又将日落,卫潜翎体内灵炁更加充裕澎湃,与天雷劲两相交锋,稳稳上风。这本是件令人高兴的事,说明卫潜翎伤势基本痊愈,正在做最后的收尾。但寒凌江却有些担忧,因为这时卫潜翎体内两股灵炁激烈交横,愈涨愈高,数里开外都能察觉到灵炁波动。普通人自不必说,对于修为高深、灵识敏锐者而言,他们无异于曝光于朗朗乾坤之下,无丝毫遮蔽可言。
但在这关键时刻,他既不能打断卫潜翎疗伤,亦没有好法子遮盖这潮涌般的灵炁,只有祈祷无咎宫的追兵往其他方向追去。正这么想时突然灵台颤抖,脱口道:“有人追来了!”
寒凌江现今修为至云叶真经五层,全力展开灵识可达数百丈方圆,通常感知则在周身百丈,当他灵台察觉到明显的灵炁痕迹,说明自身行踪已然暴露,再躲无益……
“乖徒儿,为师来了还不出来叩拜?”雄浑的音波穿透破庙土墙,震动瓦片。
“卫大哥正在冲击天雷劲关头万不可打断,你们小心些不要出来,我出去会会。”寒凌江面色微凝,提剑走出。只见上空浮着一位矮小老者,似笑非笑,双目隐寒,正是卫潜翎的师傅,无咎宫长老,厉重岩。
“你是谁?”寒凌江问。
“你又是谁?我徒儿卫潜翎呢,怎么躲着不愿意出来拜见为师?”
寒凌江道:“呸,人面兽心的家伙,凭什么要拜见你!”
厉重岩笑道:“就凭他的命还掌握在老夫的手上。”目光越过寒凌江,看向破庙:“没想到逃了这么久体内竟还藏有这些灵炁,但若想凭此抹去老夫的天雷劲恐怕尚差了些功夫。若是识相,赶紧让他交了妖女,不仅性命可保为师还可以原谅他失足迷途,重返无咎。否则,欺师灭祖,其罪当诛……”
寒凌江道:“卫大哥自己的性命用不着你来操心,打哪来回哪去吧。”说时,悄然运转云叶真经将体内灵炁传入脚下,向周围蔓延。
“哼,孺子狂妄,前日从陈平手下救走他二人的就是你吧,我到看看有几分本领敢在老夫面前逞强。”
话不多言,历重岩俯冲直下,落木繁林蓄势而发,整座林子犹如活了过来,片片飞叶挣脱枝头射向厉重岩。厉重岩侧身偏移避开身前第一轮飞叶,紧接身后及两侧飞叶旋来,他双掌运气,带起周身之风,竟使飞叶随其流转,消去劲力如枯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