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小狼崽子又要炸『毛』了,沈青琢淡淡补充道:“假如我有心害你,便不会从昨日等到现在。”
萧慎神情一顿,忍不住看向他包扎起来的左手。
“你安心待着,若实在不放心,就等入夜再回你自己的住处,悄悄地,不要引起旁人注意。”沈青琢起身,再次强调道,“不会有人打扰你,包括我。”
说罢,也不给团子反驳的机会,他转身便走出了内室。
小德子正守在门口处,见他出来,立刻起步跟了上去。
“今日别跟着我。”沈青琢转头吩咐道,“看好这扇门,除了你不许任何人进去,明白了吗?”
小德子:“奴婢明白。”
将事情都安排好,沈青琢这才独自去后院的小书斋,打算先研究原主的藏书。
很快他便发现,大雍虽是架空王朝,但大部分历史典籍、诗词文化都沿用了历史上真实的资料,毕竟原作者水平有限,叫他自己编也编不出来。
所幸他自幼便对历史文化相当感兴趣,大学选的也是历史专业,不敢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勉强能称得上博览群书。只不过,那时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穿进架空小说里,倒真有了几分用武之地。
然而,沈青琢刚翻阅了两本藏书,霁月阁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的是个手拿拂尘的小太监,自称奉东宫太子之命,说是天冷,太子殿下备了一坛好酒,请公子移驾东宫一叙。
沈青琢不动声『色』地放下书,心里翻了个白眼。
既然知道天冷,还偏要叫他上门,这位太子殿下居心叵测啊。
但不乐意归不乐意,该去还是得去。
顶着寒风,沈青琢一路随小太监,七拐八绕地来到东宫太子府。
“公子金安。”一进外殿,便有貌美的宫女迎上前来,婷婷袅袅福身行礼,又恭敬地替他脱了雪披,收进怀里。
看样子,似乎是旧相识。
这倒也不奇怪,原主在东宫待了三年,想必对这里的人都很熟悉。
沈青琢不由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太子殿下。
小太监引着他踏入内殿,只见殿内主位上端坐着一位年轻男子,一袭朱红『色』常服,英俊端方,气宇轩昂。
根据原书中描写,大雍太子萧逸宸,年方廿一,表面温和仁德,实则倨傲自负,且小肚鸡肠,善于玩弄权术,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而太子殿下如此执着于折磨萧慎的原因很简单,他的生母李氏曾死于赵贵妃之手。
李氏本是赵贵妃宫里伺候的小宫女,意外被皇上宠幸后诞下龙子,遂被封为丽嫔。
然而好景不长,几年后丽嫔淹死在御花园的荷花池里,一时查不出凶手,老皇帝也无意追究,以失足落水结案,丽嫔就只能这么死得不明不白。而年幼的二皇子被过继给了尚无所出的中宫皇后,不久后便被立为储君。
萧逸宸长到十几岁时,皇后故意命人透『露』给他,当年就是赵贵妃杀了他母妃。于是太子殿下便恨上了萧慎母子俩,一直暗中折磨报复自己的弟弟。
“太子殿下。”沈青琢躬身作揖,行的正是大雍朝的礼。
“一段时间不见,青琢怎么同孤这般生疏了?”萧逸宸走下来,虚虚扶了他一把,“孤不是说过,私下里不必行礼。”
沈青琢直起腰身,淡淡回道:“臣近来不慎染了风寒,殿下还是离臣稍远一些,以免将风寒传给殿下。”
萧逸宸面『露』关切之『色』:“你身子弱,这天寒地冻的,要注意防寒保暖才是。”
沈青琢:“谢殿下关心。”
萧逸宸望着他,状似随口提了一句:“青琢奉命教导七弟已有一段时日,不知进度如何?”
沈青琢语气平淡:“进度缓慢。”
“七弟生『性』顽劣,且尚未开蒙,教导起来一定很不容易。”萧逸宸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话锋骤然一转,“不过孤听闻,昨日七弟被罚跪了两个时辰,青琢竟亲自将人抱回了阁内?”
不等他回答,太子殿下又似笑非笑地问道:“青琢,你可是心软了?”
“心软倒是没有。”沈青琢面『色』不变,“昨日大雪,臣只是担心,若七皇子真被冻出个好歹,皇上怪罪下来,臣担待不起。”
果然不出他所料,霁月阁的眼线并不止小德子一人,有人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随时汇报给东宫这位太子殿下。
“你怕什么,不是还有孤在吗?”萧逸宸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再说了,你以为父皇当真关心七弟?”
自然是不关心的,否则也不会让萧慎在那种环境下长大。
但沈青琢偏不答,只侧过脸掩唇咳嗽:“咳咳……”
“你先坐下吧。”萧逸宸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来人,看茶。”
沈青琢依言落座,浅酌一口热茶,这才幽幽开口道:“殿下,您也知道我的处境。在这宫里,承蒙圣上厚爱,人人称我一声沈公子,可实际上……”
萧逸宸负手而立:“你不仅是沈公子,还是我东宫的人。”
“正因为如此。”沈青琢抬眸,目光坦『荡』真挚,“我在宫里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殿下有没有想过,我既是东宫的人,便也是殿下的人。万一有人以此大做文章,又会如何?”
此言一出,萧逸宸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父皇并不在意七弟,甚至默许他们肆意欺负七弟,但不代表他能容忍,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害死他的儿子。
天家向来最忌讳儿子们手足相残。
可如今宫中人人都知道沈青琢是东宫出去的人,如果萧慎真在他手上出了事,到时被有心之人做文章,东宫太子又怎么能完全撇开关系呢?
“有些事,不必放到台面上来。”沈青琢微微一笑,“在不闹出人命的情况下,臣会做得更隐蔽些,叫任何人都抓不住话柄。”
殊不知这一笑,竟让太子殿下一时怔住了。
沈三公子容『色』昳丽,却不染脂粉气,又养得千娇百贵,整个人漂亮得好似一块无瑕美玉。
但他素来是不爱笑的,面上总笼着几分郁气,此刻倏然展颜一笑,如画的眉眼霎时变得活『色』生香起来,美得令人呼吸一窒。
沈青琢:“殿下,您意下如何?”
“嗯?”萧逸宸猛地回过神来,掩饰似地转过身,“还是青琢想得周到,就按你说的做吧。”
他坐回主位上,端起茶盏,语气真真切切地承诺道:“青琢,你放心,待孤登基之日,定会予你应有的殊荣。”
“臣谢过殿下恩典。”沈青琢暂且吃下他画的饼,“不过,臣今日身子确实不甚爽利咳咳……”
“三公子,你可是旧疾又犯了?”他正咳嗽着,却听一道朗如清月的嗓音自殿外传来。
沈青琢寻声侧眸,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帘里。
他微微蹙眉,这又是哪位?
【太子少傅,裴言蹊。】沉睡的系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及时为他答疑解『惑』。
沈青琢不『露』声『色』,试图从记忆里调取此人在原书中的相关信息,以及他和原主的关系。
裴言蹊,字云卿,其人温润如玉,穆如清风,原是大雍朝第二位连中三元之人,被老皇帝钦点为状元,后进入翰林院任修撰。因其确实才华横溢,是大雍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老皇帝授予其为太子少傅,入东宫教导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