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萧慎仿佛突然失了自我控制的能力,全部的感官皆集中到了那一处。
白的玉足踩在他的.腿上,隔着层薄薄的布料,似乎仍能清晰地感受到脚心的温软光滑。
花瓣似的小巧指甲白里透粉,脚趾微微蜷缩弓起,要往里侧再移动一丁点儿……
然而,沈青琢随意踩了一脚,并未注意自己落脚的位置,很快便收回了脚,含笑道:“算了,先可能不适合享啊——”
一声低呼,竟单膝跪地的小徒弟,猝然伸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先……”少年人垂着眼睫,呼吸急促,嗓音微哑地唤他。
“嗯?怎么啦?”沈青琢被拽得身子一歪,半倒在床榻上,而柔顺的墨发自肩头滑落,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慵懒风情。
少年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略显狼狈地松开,佝偻着腰直起身子,语速飞快道:“先歇息吧,我洗漱了。”
说罢,迅疾转身,一阵风似的刮了出。
小徒弟这反应怪得很,沈青琢『迷』『惑』地眨了眨眼睫,但困意再次来袭,便没有多管,倒头就睡了。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萧慎再次回到卧房内,果然见先已睡下了。
少年不由放轻了脚步,蹑蹑脚地走至床榻前,再小心翼翼地爬里侧。
这么多年来,但凡他睡在一起,先总会睡在外面,说怕他半夜不老实,翻个身便会滚下床。
先总这样,于旁人注意不到的细微处,令他无不动容。
萧慎掀开薄被,就着窗外的月『色』,肆无忌惮地凝视着先美丽恬静的睡颜。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第一次从梦中醒来,赫然对上枕侧这张如此好看的脸。
那时他字不识几个,翻来覆也能用“好看”、“漂亮”这样单薄的词来形容先。
不似如今,“冰肌玉骨,盈盈如仙”、“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他能毕学过的所有美好诗词歌赋,都用来赞叹眼前之人。
不,这些都还不够。
少年望着望着,忍不住试探地伸出,缓缓挨近那张『惑』人心智的脸。
“唔……”熟睡的沈青琢发出一声极轻的呓语。
萧慎伸出的登时僵在了半空中,一动不敢动。
半晌后,确认先没有醒过来,骨节分明的这才重新移动,用指尖隔空描摹着如墨似画的五官。
“做个好梦,先。”片刻后,他收回指,心满意足地面对先侧躺,又暗自教育自己,今夜梦中不许再对先做那过份之事,否则明日一早便会被先逮住。
来日方,他从不贪恋一时之欢愉。
他要的,日日夜夜,久久。
***
又过了数日,平静的皇宫中忽然掀起一阵风言风语,说宫里闹鬼了。
最开始见鬼的小宫女,据说人当场就吓疯了,整日中颠三倒四地念着“御花园……荷花池……红衣女鬼索命”云云,太医医治无果,直接她扔出了宫外,自自灭。
主子可不得这种污秽不详之言。
但流言还在私底下传开了,御花园、荷花池再加上红衣女鬼,年岁稍些的宫人,立刻联想到了那桩陈年旧案。
当初丽嫔娘娘被锦衣卫从御花园的荷花池里捞出来,身上穿的可就红衣啊!
又过了几日,夜里路过御花园的小宫女再次撞鬼,这回,闹鬼一事终于传到了中宫皇后娘娘的耳中。
彼时皇后正亲为光熹帝绣帕子,闻言神『色』一紧,绣花针便扎了食指。
“嘶……”她疼得倒吸一气,食指顿时冒出一颗血珠。
“快来人,娘娘流血了!”随身侍候的宫女连忙掏出帕子,上前替皇后娘娘裹住食指,语气心疼道,“娘娘,绣针无眼,您可千万要小心些啊!”
皇后神『色』恍惚了一瞬,问道:“流言从何处而来?”
前来通传的侍女回道:“最开始撞鬼的那个小宫女,娴妃娘娘宫里的。”
“娴妃?”皇后细柳眉颦蹙,“此事怎么与她扯上了关系?”
“娘娘,此事分明有诈。”宫女面『色』不善地骂道,“那贱婢都死了多少年了,即便现下变了鬼,还能叫她翻出天不?”
皇后微斥:“红英,不可『乱』说。”
红英低下头:“,娘娘。”
“闹鬼?”皇后冷笑一声,起身踱步,“宫倒要瞧瞧,到底谁在装神弄鬼。”
说什么来什么,夜,中宫就闹鬼了。
为了随时伺候主子,坤宁宫的宫女都住在耳房中,以便皇后娘娘随时传唤。
作为皇后娘娘身边侍候最久的宫女,红英住在一间单独的耳房中,她例行检查他耳房后,便回到自己的卧房。
吹熄烛火,她躺在床上,忽耳畔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随即,一阵阴风袭来,半开的窗户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红英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疑『惑』地起身下床,心道夏夜的风怎会如此阴冷?
她走到窗户前,正准备关上窗户,视线冷不丁对上了窗外的人影。
“啊——”的一声惨叫刚发出一半,窗外的红衣女鬼便飘了,一把掐住她的咽喉。
那红衣女鬼,浑身湿淋淋像才从水中捞出来,满头而黑的湿发垂在身前,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叫人分不清脑袋的前后。
她的苍白浮肿,红『色』指甲暴涨,死死掐住红英,轻轻松松就她提了起来。
红英双拼命地拍打那双,窒息中耳畔回响着一道诡异嘶哑的女声:“水中好冷……我死得好惨啊……纳命来……”
“不、不我……”求欲使得红英奋力挤出声音,“害……死你的……不我……”
女鬼一松,红英跌落在地。
“咳咳……”她捂着自己的喉咙,痛哭流涕地求饶道,“丽嫔娘娘,冤有头债有主,害死你的人不我啊!”
滴滴答答的水声未停,那滴落在地的水,不知何时竟变了血红『色』。血水一股股地聚集在一起,一直往红英脚边流淌,极为骇人。
红英顿时吓得失禁,连忙闭眼跪在地上磕头,“采月……皇后指使采月害死了您!与我无关啊丽嫔娘娘!求求您放过我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中宫闹鬼,皇后的宫女被吓得疯疯癫癫,此事终于压不住了,传到了光熹帝面前。
“荒唐!”光熹帝正于缭绕的烟雾中打坐,闻言睁开了双眼,骂道,“朕在宫中住了四十余载,从未闻过宫里闹鬼!”
沈青琢适时道:“皇上乃真空天子,宫中有真龙庇佑,邪魔歪道定然不敢出头。想必,一定有人装神弄鬼。”
光熹帝近来沉『迷』修仙,了这番话很受用,一挥:“青琢,你查一查,究竟何人如此胆妄为,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装神弄鬼!”
“,皇上。”沈青琢领命。
但麻烦的,那红衣女鬼却凭空消失了,锦衣卫一连在御花园和坤宁宫蹲守了几日,都不见半点鬼影。
无奈之下,沈青琢好趁皇后松懈之时,出不意地疯疯癫癫的红英,带回了北镇抚司。
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镇抚人审问犯人的功力愈发深厚。
修如玉的端了一盏茶,他姿态挺拔而优雅地坐于铁椅上,对红英的惨叫声充耳不闻,垂眸浅酌时连眉头都不动一下。
“红衣女鬼固然可怕,然更可怕的,实北镇抚司。”沈青琢随茶盏递给身侧的锦衣卫,面上『露』出一丝浅笑,“女鬼不了你一把掐死,北镇抚司却有一百种方,叫你求不得,求死不能。”
红英被捆缚在刑架上,披头散发,浑身血,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哀叫,形容与女鬼也别无二致了。
“装疯卖傻,逃不过的。”沈青琢起身,缓缓走至她面前,命人她的脸抬了起来,轻声细语道,“说罢,你与当年丽嫔娘娘落水一案,有何干系?”
***
紫宸殿。
光熹帝面『色』青黑,坐于龙椅上,底下跪了一片。
“皇上,皇上明鉴啊!”一身华服的皇后哭倒在地,双捶着胸哭喊道,“皇上与臣妾多年夫妻,还不了解臣妾的为人品『性』吗?臣妾万万做不出此等歹毒之事啊!”
娴妃立于一侧,语气异常心痛:“臣妾也万万没想到,皇后娘娘您竟杀害丽嫔妹妹的真凶!”
“娴妃,宫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诬陷我?”皇后激动地指着她,“一开始宫中闹鬼,便从你宫里传出来的,此事你脱不了干系!”
“皇后娘娘,您可不要空白牙诬陷臣妾。”娴妃不甘示弱地反驳道,又用锦帕拭了拭眼角的泪珠,“皇上,丽嫔走得太冤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您可要还丽嫔妹妹一个公道啊!”
皇后又转向光熹帝,继续哭诉道:“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啊!”
“够了!”光熹帝猛地一掌拍向龙椅扶,“皇后,朕对你寄予厚望,你竟如此蛇蝎心肠!”
皇后哭得梨花带雨,完全不见往日端庄贤淑,喊道:“皇上,那宫女定被人收买了,作伪证来陷害臣妾,皇上万万不可被『奸』人蒙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