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父亲还是知道了温云小产的事。

原本只是有人胡乱猜测，让府里有了揣测之声，渐渐的，话就越传越邪乎，父亲听说的时候，似的差点闭过气去，再也忍不住，提了个相熟的郎中去给温云把脉。

华容院里乱糟糟的，温汝德气的要让让人勒死温云，王氏泣不成声，跪爬上前抱住温汝德的膝盖求情。

最后父亲晕倒，温云撞墙被救，事情只好暂时告一段落。

温眉被盈梦兰心一左一右的扶着，去了内书房的后院看父亲。

见长女过来，温汝德看了她一眼，面无血色的低头喝了一口罗生递过来的茶。

床边的乌漆矮脚桌上放着个青花瓷海碗，碗沿挂着药渍，父亲应该是才喝过药。

“我没事，你回去吧。”温汝德心里有气，语气就有些僵硬。

温眉也不恼，笑着点了点头，“父亲，我那儿还有些蜜饯，药苦，吃两块蜜饯去去嘴里的苦味倒是极好的。”

蜜饯是前几日沈玉楼让人送来的，足足两匣子，天气一热，只怕放不久，还不如借花献佛。

听着女儿关怀的话，温汝德面色微缓，轻叹了一口气，“你倒是费心了，我也不是你们这些小姑娘，怕苦，那会儿我小，跟着你祖父在乐安府，农忙下甜，蚂蝗转腿里，拿着烧红的火炭往肉上戳，也不哼一声的。”

温眉听着，不由后背一紧，她八岁以前在山上道馆，也是见过蚂蝗的，记忆最深刻的是有一次，师兄背着道长偷偷去给她摸鱼煮汤，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半条软腻腻黑黝黝的蚂蝗还挂在腿上。

或许是女孩子都害怕这种长相可怖的东西，那之后有段时间，她总是做噩梦，还是道长告诉她，这东西虽说可怖，却也是一种救人的药材，那之后，她才渐渐的好了。

如今听父亲这么一提，她忽的想起从前的事，不由的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父亲甚少同她说起这些事，温眉听着，就从一旁的果篮里拿了个梨子，坐在一旁削梨。

温汝德难得好兴致，又说了许多从前跟着祖父在乐安府县上过日子的趣事。

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母亲沈氏身上。

“那时候初见你母亲时，我还只是个秀才，登你外祖家的门，还心有惶恐，可她半蹲在一丛美人蕉前，笑吟吟同丫鬟一起捉着蝴蝶儿，我还是第一次听见那么清凌动听的声音，如涓涓细流……”

父亲的话在说到成亲那一刻戛然而止，温眉手上一顿，刀口划在手指上，顿时有殷红溢出，把雪白的梨肉都给染红了。

“大小姐！”兰心眼疾手快，一把将刀丢到一旁，到底是晚了些，大拇指宽的伤口正往外渗血。

温汝德闻声一惊，忙转头看过去，不由的心口一紧，“快请郎中来。”

温眉听着，忍不住抬起眼睑，看了父亲一眼。

他神色紧张，少了从前的若有若无的疏离，多了几分真诚的关心，她蓦地心中一动，眼底微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