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八月里,温眉就开始紧张了。
婚期越来越近,府里已经开始挂起了红绸子红灯笼。
莲姑忽然来叫温眉:“大小姐,老太太说请您过去一趟。”
自从父亲下狱那件事之后,温眉和徐氏只见,就产生了一道大裂缝,她们之间,相处的最好之处,就是互不干扰。
自己还有几日就要出嫁,这时候徐氏叫自己过去做什么?温眉当然不会自以为是,觉得徐氏忽然想起自己是她的孙女,要给她添箱。
到了海棠苑,温眉就看见乳娘正抱着孩子,躬着身让老太太看。
徐氏脱了鞋坐在临床大炕上,窗扇大开,炕头摆着冰盆,屋里比较凉爽。
床头的架子上,宝蓝色的褂子随意搭着,风一吹,衣角也跟着微微摇曳。
尽管她轻声叫着淮哥儿,可孩子的眼睛还是没看她,窗外挂着只彩色羽毛的鸟儿,脚上挂着帘子,站在铁架子上翻飞起舞,孩子的眼睛就跟着那鸟儿转,还时不时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来。
温眉看见孩子一双眸子黑溜溜的转动着,心里不由一软,莫名的觉得亲近。
或许是自幼亲情的缺失,温眉对这个刚出生的孩子,父亲唯一的继承,自己唯一的弟弟,有种莫名的欢喜又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
那种复杂的感情,十分微妙。
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看见温眉,还是单纯的不想理会她,故意把她晾在那儿,还是莲姑看不下去了,上前轻声说着:“老太太,大小姐来了。”
徐氏这才状似无意的瞥了温眉一眼,勉强勾了勾嘴角,让乳娘把孩子先抱出去。
“来了?”说着又是一瞥,“做吧,别杵着跟尊菩萨似的了。”
温眉点头,也不客气,直接寻了张舒服的椅子坐了。
徐氏倒也没在意,伸展了一下,打了个哈欠,“这天气可真是热啊!”
温眉可不想凑那个热闹,去帮她打扇子,只当做什么没听见,眼观鼻鼻观心,想着过了十二,就不用再时时看见这张面孔了。
还真是尊菩萨了!徐氏暗示无效,翻了个白眼,只好自己拿了炕桌上的扇子,自己给自己打起扇子来。
“你也瞧见了,这天儿是半分不饶人的热,你又还在孝期,这婚期合该往后拖一拖。”
又拿她亲事说事儿,就不能有点别的花样吗?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老太太自己不腻味,她倒是真的要腻味死了!
温眉依旧垂着脑袋,静坐着。
就在徐氏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温眉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全凭父亲遗愿安排。”
一句话说的竟是没有半分让步的意思。
徐氏倒不意外这话从温眉嘴里说出来,这个向来是主意大着的,她爹出事那次,大房三个姊妹里,就她一个敢站出来安排周旋。
辛亏不是个男儿身,否则温家岂不出了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徐氏想着,抬着眼皮儿翻了温眉一眼,“那也行。婚期不变,但我也听说了些风言风语,你的那些嫁妆,就别着急带走了,不然场面大了,别人还以为,我们家的姑娘嫁不出去,非得在热孝里结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