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眉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地上的豫章王子,又看了看满面寒霜的自家夫君,一时间有些木讷。
徐时卿咬了咬牙,挑眉一笑:“倘有下次,剑就不会歪了,不作死就不会死,把你的人领回去吧。”
豫章王子头如捣蒜,高声吩咐人来扶欢燕公主回去。
“别着急,宴会还没结束,她走了,岂不无趣,还是再多坐一会儿?”徐时卿的语气阴恻恻的,豫章王子虽知道这是有意刁难,却不知道如何拒绝,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负手而立的耶律基。
欢燕公主受了伤,若是不乐可立刻宣御医,怕是不死也会脱层皮,徐时卿不以为意,执意如此,可拓拔婳是拓拔将军唯一的子嗣,倘使有个好歹,耶律基如何对得起拓拔将军的在天之灵!
豫章王子虽生于蛮夷之地,却是胆大心细,自认不会看错,平日里耶律基有多疼宠欢燕公主,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这次年关回来,也是欢燕公主执意的,否则豫章王子也不会这时候还在邺城。
耶律基背着手,见豫章王子把满含期盼的目光投向自己,却是鼻子一息,什么也没有说。只说有些累了,请御医过来给太子妃和皇长公主把脉,自己先走了。
这下不止豫章王子傻了眼,拓拔婳也愣怔在地,五官都拧做一团,痛苦的喊了一声:“圣上!”
耶律基头也不回,自顾自的去了。
御医来的神速,给温眉把了脉,说是皮外伤,无妨,又给欢姐儿诊了脉,说是受了惊吓,心绪不宁,要开养神的药方。
徐时卿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坐过去,欢姐儿就扑到了他怀里,哽咽着喊爹爹
温眉的眼泪登时就要掉下来,又怕被人看到,忙侧身拭泪。
欢姐儿来邺城才多久,如今竟然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人生地不熟的,定然是被吓坏了,往日里即便是受了什么小委屈,也不见这样黏着她爹爹不肯撒手的。
徐时卿抱住自家宝贝女儿,放软了声音轻哄:“爹爹在,爹爹不好,我们家欢姐儿最勇敢了,不哭!”
周围的人惊得下巴直掉,这还是刚才那个横眉冷目的太子爷吗?这会儿软声细语的哄着一个小姑娘,这样子,说违和吧,偏生人家又做的自然,说不违和吧,又很是有些怪异。
自家闺女累着了,徐时卿也无心在去理会旁人,起身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媳妇,径直往太子宫去。
临走还不忘脚上太医:“上太子宫来,再给太子妃和小公主仔细的把把脉。”
太医看了一眼血流不止的欢燕公主,叹了一口气,却也只能点头,匆忙跟上。
晟哥儿走在最后面,他扬着下巴,冷哼一声,“你叫拓拔婳?”
拓拔婳面无血色,此时心里百味陈杂,很不想去理会一个小屁孩儿的话,这晟哥儿身上天生自带一种上位者气息,让拓拔婳无法忽视。
“回皇长孙,此人正是。”
不等欢燕公主出声,已经有机灵的小太监上前帮着回答了。
晟哥儿目不斜视的盯着拓拔婳,缓缓的开口:“你若是再敢欺负我娘亲和妹妹,你会后悔从你娘亲肚子里出来的。”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可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众人面面相觑,憋着笑。神色都有些怪异,晟哥儿却自顾自的转身,往自家爹爹离开的方向去了。
拓拔婳只觉得自己今日算是把脸丢到大辽国界外了,气咻咻的喘着粗气,想发火,可心头一动,脖子就疼的要命。
后来去请的太医赶来,也被这伤口吓了一跳,不过短短时间,他们也知道御花园的宴会上出了岔子,却没想到场面竟然如此骇人。
太医不敢多说,只小心的取来白纱布和药粉,一边上药,一边赔着小心叮嘱拓拔婳,伤口不能沾水之类的云云。
拓拔婳不耐烦的“嗯”了一声,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太医手上不小心一重,顿时疼的她倒抽一口凉气。
想到刚才太子爷那一剑,拓拔婳心里更多的是窝火。
他真的敢杀自己吗?拓拔婳嗤之以鼻,除非他不想登基大宝了,否则他就不敢真的动手。
她拓跋一族满门忠烈,耶律皇室想动她,还得看看拓跋祖先天上之灵答不答应!
一想到刚才的场面,拓拔婳的心口就一抽一抽的,羞愧和愤怒,让她无法抑制的浑身发抖。
太医看着,大着胆子道:“公主,还请放松,这样怕是要疼的。”
拓拔婳已经没了耐心,拿过宫婢手上的镜子,见只有一小块还没有敷上药粉了,便沉着脸一把躲过太医手上的药粉:“不中用的东西,我自己来!”
温眉对刚才的事还有些放不下,欢姐儿到底是孩子,又被她和徐时卿捧在手心里长大,今日又惊又怕,这会儿在她爹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徐时卿心疼女儿,看着那白白胖胖的小手上的淤痕,眼底冷意不由再次迸射出来。
把去淤血的药泥小心的给欢姐儿敷上,又把被子给她掖好,徐时卿和温眉一起出了内室。
遣走了殿中宫娥,徐时卿拉过温眉的手,面露愧色:“今日的事,你会不会怪我?”
温眉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摇了摇头,“这件事不怪你,我嫁给你,本就注定了会有很多的可能,这种事情发生,本就不是你能预料的,再说了,我嫁给你没有后悔过,何来的怪你,欢姐儿没事就好,说真的,我当时真的是怕死了。”
温眉的确是心有余悸,倘若当时徐时卿没有赶来,拓拔婳会不会做出更歹毒的事儿,谁也不知道,徐时卿也很是唏嘘,心里打定主意,要再多加派些暗卫保护妻儿了,这样的事情,他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拓拔婳不知死活,我不会允许她再有机会伤害你和孩子们的。”
温眉相信他的话,也相信他有这个实力,当下只是点点头,不再言语。
徐时卿拉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磨破的地方已经擦了药,却还能依稀可见伤口四周卷起的皮。
晟哥儿回来,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让人点了灯,去了书房。
他想要保护娘亲和妹妹,就要有能保护他们的能力,这是爹爹从小就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