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孟琨玉,曾也是修真界名动一的剑修。

凡是抵达元婴之境的修士，都会在玉简书卷上留下一笔记载，即便是散修、魔修突破,都常常被记录中,更提种正道剑修。

人勤奋刻苦、天资卓越,曾一剑斩退三千英才，乘飞剑铺路大笑而去，被视为一等一的傲气狂徒。

是她从刚刚踏入金丹开始，便从清源天女手中接过清源剑派的实际主导权,以大师姐的身份处理门派内政。那清源天女乃是化神期老祖，虽然陨落于大道之前，但清源剑派却正是烈火烹油、鲜花锦之势。

清源天女一死,门派地位也一落千丈,客座长老越权干涉,而她的三个弟子却都还未突破,实力不足,几乎所人都判定门派的主人即将改名易姓，被盗取千载基业，然而孟琨玉却以玉清真人的身份接掌,收敛一身锋芒，出人意料地扛下来。

她的心机、手段、城府，以及行事作风、判断思考,绝非一个单纯剑修。也正是样,原本天才英拔、亮博不群的孟琨玉，也被门派事务拖累精神，一个年少动天下的天才，竟然拖到寿数将尽、前途无望的地步。

十年前,她的师妹谢风息渡劫未，心境受阻，一生的前程几乎尽毁，而孟琨玉也算出自己日无多，短则五年，长则二十年，就会彻底油尽灯枯。

孟琨玉与谢风息彻夜长谈，灯烛亮整夜，在烛泪灰，日光映过枯蜡的第二日，孟琨玉将清源剑派的掌教之位传给小师妹沉萱。

故而，沉萱除玉真剑君之名以外，还身为清源剑派的掌教，手持一把天宝玄器昆吾剑，为昆吾剑为玄器，几乎化神期的老祖们才持，故而她也幸被尊为昆吾剑仙。

十年前的那件事，孟琨玉也曾怀疑过，不过她更为信任自己朝夕相处的小师妹，认为她不会做出如断情绝义之事，便真的以为是明二公子寻到元配真爱，师妹另娶他人，是无可奈何之举。

然而今日，那个在沉萱口中留书私奔的二公子，却活生生地站在眼前，指责谢风息与沉萱狼狈为『奸』、掳走圈禁他，实在挑战孟琨玉的底线。

她身躯六岁左右，脸颊圆润，但刻面沉如水，紧皱眉头，她穿过清源剑派巨大的万剑冢，在遍地『插』满名品飞剑的苍莽广场上行过，周遭的内门弟子见到她，无不躬身行礼，口称剑君。

明无尘跟随她，但刻将斗笠长纱拨下来，隐藏存在感。所以剑修们大多见到的是梅问情与贺离恨两人，两人生得实在醒目，俊美者锋锐，清艳者温润，实在是少见的既矛盾、又般配。

周剑修男女，不过女修要多些，大概占到六。若是在主攻医毒的门派或是合欢宗，个比例则会大大变化，合欢宗的男弟子更是要占到七以上。

在剑修弟子的一路行礼之下，孟琨玉很快便将几人带到清源剑派的内殿，虽是内殿，但也宽阔广大，中间拿来斗法恐怕都足够。

孟琨玉内殿，见上首无人，拽一下守殿弟子的袖子，怒气冲冲：“沉萱人在哪儿？谢风息呢？叫她们两个给本座滚出来。”

若不是认识是本门剑君，弟子简直要以为是什么邪魔外道来捣『乱』，她从没见过孟元君发么大的火，哆嗦一下，连忙道：“掌门去无极宗，说是午后归来，二长老的行踪，向来神出鬼没，晚辈何曾知晓啊。”

个二长老跟客座长老的含金量可不一样，乃是清源剑派的嫡系，可以共参大事，地位崇高。

孟琨玉道：“去敲钟，给我把人叫回来。”

那守殿弟子瞪大眼眸：“敲钟？请您三思，没非死即伤的大事，门派内是不能敲钟的啊！上一次钟鸣，还是祖师离世……”

“让你去你就去。”孟琨玉怒道，“我要让两个孽障给活活气死，难道我死不能敲钟？还是我师姐做得不好，千秋基业传给她，我倒罪人！”

守殿弟子再不敢言，连忙转身离去，拿孟琨玉的令牌前往吩咐。大约半烛香后，清源剑派山门顶上的巨大古钟，响一声几乎震『荡』寰宇的悠长鸣响。

一、二、三……总共敲七声，意思是“十万火急，速归。”

在钟鸣震『荡』天下，传遍整个清虚之境，一道锐利剑光也突破云霄，飞快地云端降下，再扫『荡』一片波光，冲殿中。

个叫法确实行之效。道剑光一闪，便浑身锋芒毕『露』的身影立在殿内，正是玉真剑君沉萱。

她花颜乌鬓，脸庞虽然极美艳，可望之又极清冷，一股疏离寒意。发丝之间戴金梳玉簪，斜斜地缀一条水晶步摇，虽然无甚表情，但的确如松如柏、凛若秋霜，怪不得一个女子，能让无极真君那样的男人为她甘心付出。

若不是她眼中闪过几许惶急之『色』，恐怕都不出是赴钟鸣而来。

沉萱先是端详孟琨玉，见师姐虽然面怒『色』，却并无异样，便收剑向下，合手道：“沉萱见过师姐。”

孟琨玉吐口气，试图冷静：“谢风息呢？她怎么不来？”

沉萱道：“师妹不知。”

她不知道，梅问情倒是知道几分，谢风息被她断一臂，元气大伤，又远在清虚之境以外，就算是用比飞行法器快的遁光前来，也没那么快，估计三五日之内，甚至她的伤更重些，半个月都未必能到。

“你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怎么会跟谢风息干出种无恩无义，不知廉耻的事！”

孟琨玉忍不住喝骂她一句，招手让明无尘过来，两人当面对质。

隔十余年，明无尘再度见她，人从一个身怀抱负的金丹真人，为人人尊敬的昆吾剑仙，他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是怨恨还是叹息，原来年幼相识的青梅竹马，数百年交情，也如凉薄的一日。

“二公子，你不要怕。”孟琨玉道，“何冤屈，可以直言不讳。”

明无尘深吸一口气，将长纱撩上去。

他非昔日少年，不再一身温润君子之风，也不再青涩天真，刻的明二郎，早就在谢风息手里被养艳丽尤物，就算素衣白衫，也透『露』出一股楚楚动人的风情，他的豹尾藏在衣服底下，可展『露』出来的些，跟当年判若两人。

沉萱的眼眸瞳孔紧缩，眼珠几乎跟颤一瞬。

明无尘道：“萱娘……不，剑仙阁下，可还识得二郎？”

沉萱单手支在剑柄上，剑锋狠狠地嵌入地面，昆吾剑吹『毛』断发的锋芒斩裂内殿的砖石。她道：“许久不见。”

“昔日我失踪，剑仙对师姐、对明家，都说的是我跟他人私奔么？”明无尘问，“你就没，找过我吗？”

沉萱缓缓地闭上眼，然后又掀眼睫，神情复杂，一言难尽：“难道二师姐不曾好好待你？”

便是承认。

说孟琨玉被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连梅问情都跟琢磨半天，跟贺郎道：“她脾气很硬啊，连迂回都不肯，样果断的心『性』，可惜人无情。”

贺离恨：“你要是样，我就先一步杀回去，捆住你的手，将谢风息那疯女人的手段在你身上用一遍，你还敢不敢始『乱』终弃。”

“咳。”梅问情道，“那哪儿能啊？我多忠贞，是吧小惠。”

小惠姑娘目不斜视，脸上写“我是个纸人，不懂你们之间的情调。”

沉萱不仅将孟琨玉气得够呛，连忍耐至的明无尘都突然控制不住，手指攥得紧紧的，眼角泛红，咬紧牙根才说出来：“你知道，好，你把我让给她是吗？可我不曾是个物件，不曾是个礼物，你们凭什么么让来让去！”

他快走几步，『逼』近沉萱面前，伸手揪住她的领子，当面问道：“你为什么要说我另结新欢，污蔑我的声名，你跟你的好师姐根本就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没一个是好东西！沉萱，你告诉我，我哪里负你，竟然变你们师姐妹之间交易的筹码？你把我送给她换来什么？啊？”

沉萱垂眸不答，是道：“她说会好好待你的。”

明无尘怒不可遏，几乎从愤怒演变一股可悲，莫大的哀痛懊悔侵袭而来，让他心口闷痛，喘不过气，揪住她衣领的手渐渐脱力，却又不甘心，狠狠地打她一巴掌。

沉萱受一巴掌，清冷脸庞上浮出指痕，她既没阻拦，也没躲。她凝视明无尘，昔日的二公子被作践得体无完肤，种耻辱之中，也她的过失。

沉萱道：“我是昆吾的执掌人，清源剑派的掌教，我不能犯错。”

“所以，就能是我的错？就能是我另结新欢，与人私奔，背上骂名？”

明无尘的声音点嘶哑，无力地松开手，不停深深呼吸，恢复理智。

“谢师姐她，没遵守给我的诺言。”沉萱道，“她说终生娶你一个，绝不再娶，待你如正君，生前建立共庙，死后合为一坟。”

明无尘闭上眼，苦笑几声，转过头不再她，而是道：“若她亲手将我折磨死，再『自杀』，也算合为一坟。”

沉萱望他背影，一失语。

那日明无尘从她的观剑亭下山，滂沱雨幕，她的剑奴原本护送他，然而却尽皆杳无音信，殒命当场。到午夜，她察觉事情不对，出门去寻，见到谢师姐站在观剑亭外，擦拭长剑，静静地等她。

沉萱窥见她剑上的血迹。

谢风息说：“师妹，你那未婚夫的身段，十分不错。”

沉萱道：“我真该杀你。”

“可你不会。”谢风息走近几步，绕她漫步一周，道，“你根本不爱他，你是爱你自己，所以才稍微对个体质纯净的正君好那么一点儿，可要是你的选择、更好的选择，你还会惦记他吗？”

沉萱的目光随她动作而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