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救援的修女们解下了身上的棉袍,裹住受到低温与窒息双重伤害的遇险修女们,有力气的就自己背着或者抱着一个往山上走,没力气的就两人架住一个往山上走,阿拉贝拉也得到一件棉袍,她虽然被其他修女保护在当中,但依然蜷缩在棉袍里浑身发抖,嘴唇都泛白了,双手更是冰凉,感觉不到双脚的存在,一时半刻根本不能走动。
“我背你上去吧?”江禅机提议道,在冰天雪地的山路间被风吹着,还不如早些上去泡温泉,他记得33号小时候差点被冻死的那一夜,宗主就是把33号扔进放满温水的浴缸里缓过来的,而火山温泉的效果肯定更好。
“好……好的。”她的上下牙直打架,长长的睫毛都挂满了冰霜。
江禅机背着她感觉就像背了个小婴儿,根本没什么重量。
“谢谢……你,婵姬,如果不是你,我们……”
“不用说这些,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也不会见死不救啊,我记得你们还在山路上救过罗恩吧?”他打断道,“如果太冷就不要多说话了。”
“不……”她用一只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服,费力地说道:“有件事……必须要告诉院牧长大人……雪崩……”
“雪崩怎么了?”
“雪崩是……爆炸……我听到……呼啸声……”
“啊?”
江禅机一惊,他以为这次雪崩是偶然事件,是自然发生的雪崩,但听阿拉贝拉的意思似乎并非如此。
两拨人分开后,阿拉贝拉她们这一队稍稍落后江禅机他们那一队,不过她们的登山速度比普通人还是要快一些,毕竟这些普通修女们长期生活在山脚下,高山的山脚也是高原地区,多少适应高海拔。
阿拉贝拉知道战争的阴霾已经笼罩于每个人的头顶,沉甸甸地压得大家喘不过气,为了给大家鼓劲,她一路上轻哼着歌,是她从红叶学院老师们那里学来的歌,大家听着很新鲜,脚步似乎也轻快了不少。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止了哼歌,因为她的耳中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呼啸声,就像是拉斐强弓硬弩射出来的箭所伴随的呼啸声。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一声闷响。
闷响来自于阿勒山的一个侧峰,如果最高的主峰算是脑袋的话,这个侧峰大致相当于肩膀,离阿拉贝拉她们不太远,但肯定也不算近,直线距离大概有一两公里的样子。
其他人当然也全都听到了闷响,看到侧峰上的积雪突然炸开了花。
大家愣在了原地,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们没有意识到危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离她们挺远,伤害不到她们。
“是那边飞过来了什么东西……”阿拉贝拉指向呼啸声响起的方向,而那边正是阿勒山山体的另一侧,两国军队正在交战的丘陵地带。
22号取出便携望远镜展开,望过去,仔细看了几眼,嘟囔道:“好像是车载自行榴弹炮,打偏了吧?不过他们已经离这么近了吗?”
她收起望远镜,催促道:“大家走快些,万一再打偏了……”
22号话还没说完,阿拉贝拉就用力拉住她的手腕,“嘘!”
阿拉贝拉听到了某种极为恐怖的声响,来自于高高在上的山巅,轻微的断裂声之后就是沙沙的摩擦声。
这声音……是积雪之下终年不化的永冻冰层破裂的声音!
刚才那一发榴弹虽然离她们很远,而且没有直接命中主峰,但声波和震动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本来就有雪崩隐患的区域彻底崩垮。
夏秋季节气温较高,表面雪层融化之后,积雪之间的粘合力降低,稍有震动很容易发生雪崩。
“是雪崩!雪崩来了!”她尖叫道。
阿拉贝拉不是第一次遇到雪崩,但她是第一次亲历雪崩,以往她曾经和姐妹们一起在雪崩中救过登山者,她知道雪崩的声音是什么样。
她的先知先觉救了她们所有人,否则如果等大家都察觉到雪崩的征兆,黄花菜都凉了。
山上的姐妹们都有对付雪崩的经验,虽然大家一瞬间脸色煞白,但应变能力还是不错的,立刻推拉着其他人往最近的岩壁后面靠拢,在雪崩的威力面前,除了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几位超级强者,其他人不可能阻挡或者承受上千吨积雪形成的巨浪,如果不寻找掩体,整个人都会被积雪冲下万丈深渊。
阿拉贝拉被不由分说的推到了最里面的位置,大家抱着脑袋挤在一起,势如万马奔腾的雪崩盖住了她们的尖叫声,沉重的雪块砸在她们的身上,白色天灾掩埋了一切。
她们做对了所有能做的选择,她们知道雪崩的两大死因是窒息和低温,雪崩之后二十分钟内获救的话,生还率很高,她们挤在一起用彼此的身体保温,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里又残存了少量空气,这是她们活下来的关键,更重要的是,她们相信山上的姐妹们会很快来救她们。
其他姐妹们被雪块砸得失去了意识,阿拉贝拉还保持着清醒,但是姐妹们的身体和背后的岩壁把她压得快喘不过气,她想呼救,又硬生生地忍住,因为她知道救援没有那么快,她估算了一下山上的姐妹们察觉雪崩后赶下来救援的时间,如果她现在就开始喊救命,氧气根本撑不到那时候。
幸亏是她,她早已习惯了黑暗,如果换成其他人身处这种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光是惊恐也会加快氧气的消耗。
氧气越来越少,呼吸越来越困难,周围越来越冷,像是坠入地狱似的,她根据自己的心跳计时,在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光后,她开始喊救命。
她们是否会得救,取决于其他姐妹们是否听到她的呼喊,但她的声音被厚重的雪层阻隔,以往她可以敏锐地听到雪崩遇险者来自雪下的呼救,现在有谁能听到她的声音呢?
她的整个身体里,似乎只有心脏和嗓子眼儿还冒着热气,其他部位冻得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