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嬨髹一听是江童,赶紧改口,“江公子,非是说你,过来说话吧。”
江童其实来的时候看见苏茂生了,听乌嬨髹刚才骂的那几句,再看苏茂生那个样子,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所以,故意逗乌嬨髹而已。
江童过来,俩人隔着铁栏杆,江童递进去一个小包,“这是月桂斋今天刚出锅的杏仁酥,你尝尝。”
乌嬨髹接进来,本来她是满心期盼着江童来的,可真见着了,却又想起了昨天的事,心里便又有些难过了。
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了会儿,江童看乌嬨髹今天的兴致不高,以为她是累了,自己也觉得无趣,就告别走了。
江童走后,乌嬨髹又开始胡思乱想着昨天想过的事,一开始是悲伤,悲伤而变成失望,失望而变成绝望。乌嬨髹倚着墙坐下来,直勾勾盯着牢房外发呆。不一会儿,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乌嬨髹迷迷糊糊睁开眼,强烈的光照的她无法直视。她的眼前是一座十分宽大的庭院。院中花草,游廊,假山,映入眼帘。忽然,她听到旁边有敲击木桩的声音,乌嬨髹一转头,看到了了两个年轻人在打着木桩,她情不自禁的喊出来:“三哥,四哥,你们,你们都在啊!”乌瑞山,乌瑞溪脸上挂满笑容,可都不说话。
再听另一边,传来兵刃相碰“乒乒乓乓”的声音,乌嬨髹又向那边看去,一个人拿斧,一个人拿剑,两只兵刃上下翻飞,两个人插招换式,打的好不热闹。而在他们一旁,站着个老者,背着手,观察着他们,偶尔会说一句,“瑞熊,注意右路,瑞谦,不要急功近利!”
乌嬨髹的眼泪夺目而出,仿佛这一刻,还是一年前,西安府的家中。乌嬨髹情不自禁的喊:“爹!我在这儿!”乌棹安一抬头,转身往自己这边走来,乌嬨髹想要上去抱住父亲,可是自己却像个透明的空气一样,从乌棹安的身上穿了过去。
乌嬨髹转头看,见乌棹安走向自己的身后,那里,站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手里拿着剑,正哭着朝乌棹安喊,“爹,我劈不断这石板,我真的不行。”
乌棹安走过来,擦掉小姑娘脸上的泪水,“没关系,不要急,深呼吸,气运丹田,要相信自己的力气,要相信你手中的剑,把精神都集中在你的双手上,再试一次。”
小姑娘点点头,静下心,举起剑,两眼盯着石板,运足全身的力气,使劲往下一劈,只听“咔嚓”一声,石板裂开一条长纹,紧接着断为了两截。
小姑娘骄傲的看着乌棹安,乌棹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嬨髹,一定要记住,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不要失去自己的信念,不要认命,不管怎么样,尝试一把。就算试过后彻底的失败也不要紧,那些绝望和伤心,可以留到失败后去感慨。”
小姑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乌嬨髹看着眼前这一切,眼泪夺眶而出,随着泪水模糊了双眼,眼前的一幕幕也渐渐消失在了泪水中。
过了好长时间,乌嬨髹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她定了定心神,忽然想到,梦中父亲说的,不要轻言放弃,不要认命。而联想到自己现在。为什么自己就一定甘心在这牢中等死呢?想到这儿,乌嬨髹深深呼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从包里拿出一块杏仁酥,咬了一口,真甜。
回头再说苏茂生,被乌嬨髹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仓惶逃出牢房。张齐三还在门口等着呢,一看苏茂生出来了,乐呵呵的问,“怎么样,怎么样?成了没?”
苏茂生上气不接下气,“成什么啊!走吧,回店房再说。”张齐三赶紧搀着苏茂生回到客栈。等一进门,苏茂生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跟张齐三说了一遍。
张齐三一听,一拍巴掌,“嗐,我说哥哥,你怎么聪明人净干糊涂事儿啊。”
苏茂生被他这一句说蒙了,眼皮直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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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张齐三哈哈一笑,“还什么意思,您千不该万不该说是去看她的。你想这乌家小姐从小习武,肯定是一身暴烈脾气,你把她当成窑子的娼妓看待,她不骂你才怪!”
苏茂生一扬头,“哼,那我本来就是看中她的模样,我去不是为了那事,我还干什么?那你叫我怎么说?”
张齐三哄孩子似的过来拍拍苏茂生的肩膀,“哥哥哎,就算您是这个目的,那也不能明说啊。咱得会哄人不是?哄死人不偿命,这道理你都不懂吗?”
苏茂生一挠头,“你别光说我,那你说说,怎么哄?”
张齐三坏笑一声,“您天天女人堆里头泡着,还不懂这个吗?这乌家小姐家里头都死光了,如今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她一定最希望有人关心她,帮助她。您就应该说是去帮她逃离这牢狱之苦,杀头之灾的。”
苏茂生脖子往后一缩,“嚯,我可没这个本事。”
张齐三笑着指着苏茂生,“我说哥哥,你怎么胆子小成这样,知道你办不了这事儿,这不是缓兵之计吗?您就这么应承了她,让她感恩,对您投怀送抱,完事你把她一甩,谁还在乎这档子事儿啊?”
苏茂生恍然大悟,“噢,贤弟啊,你这话,我现在才咂摸出点滋味儿来,就是说,我先答应托关系给她抵罪,然后,她为了报答我,就可能以身相许,等我得手之后,我就完全撒手不管,反正事已经成了,对不对?要不说,还是你高,你才应该是这情场的浪子才对啊。”
张齐三摇摇头,“哥哥,您先崩夸我,弟弟我风流快活可得有本钱呐,咱先说好了,要是你俩能成,可不能亏了小弟。”
苏茂生满口答应。于是,张齐三又去找贾宽,约定第二天再去探牢。贾宽一开始很不愿意,因为今天乌嬨髹骂苏茂生的时候,把自己也给骂了进去,而且句句其实在理,贾宽就觉得自己给衙门丢了太大的人了。
可是,自己的把柄还在张齐三他们手里攥着呢,说别的也不行啊,于是就勉强答应再给安排。
等到了第二天,还是那个点,苏茂生这回没有昨天那么兴高采烈,急不可耐了。而是畏畏缩缩,心怀忐忑的跟着贾宽进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