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把七层茫茫无垠的戈壁染红。
“饿了。”我转头,看着小宗爷,淡淡开口。
自从坟中爬出之后我就再也没沾过人间烟火,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成为了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与仙,一口玄黄,一口灵气就能够填饱辘辘饥肠。
“你叫我到哪儿找吃的去?”小宗爷一脸无奈,“七层倒是有原生的生物可以吃,只是天快黑了,压根儿抓不到了。”
我耸耸肩,转头看向牧子,他也摇了摇头,满脸歉意。
我目光在其余身上就转了一遍,都是一样的结果……医生,说是肉体凡胎,却早已经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依靠他强健的身体吸收空气中多出来的那种奇异物质……或许是玄黄,或许是灵气,或是其它的特殊能量,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
“也就真服了你们这群人。”黑无常满是不屑,“一点也不会享受人生。”
说着,他丢出了一个麻布袋,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食材。
“我怀恋当初咱们一起烧烤的日子,秦昊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带着一个麻布袋,装满各种食材,时刻准备,希望某一天遇到秦昊,他会对我说我饿了……”
“没想到而今真的遇上了,他也说了我饿了,虽然不是对我说的,但也一样。”
黑无常深情流露,一脸的追忆。看来这家伙是真的怀恋我们那一次烧烤的经历。
医生没有理会黑无常,蹲下来,扯开了袋子,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
袋子里,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树上长的,地里埋的,红的,绿的,青的,紫的一应俱全。
还有几打啤酒和几壶不知年代的老酒。
小小的袋子里,藏着无数美食,山珍海味,无数珍馐。
“有口福了。”小宗爷大笑,开心得像个孩子,“好久没喝酒吃肉了。”
牧子点头,一脸的认可:“是啊,有点年头没吃这些东西了,忽然有点馋了。”
大公鸡盯着袋子里的鸡屁股,鸡翅等的一堆鸡杂碎,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在害怕我们吃了它。
我与它,四目相对,微微一笑,它放松了下来,瘫坐在地上,吐着气,它那参差不齐的羽毛,在血色夕阳下格外扎眼。
“不吃我就好,还以为你们没吃的就会想着吃我。”它扫了深深扫了一眼黑无常和小宗爷他们,眼中充斥着恐惧。
“待会谁也别给我吃鸡肉,谁敢给我吃,我就…吃了……,呸,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大公鸡喃喃自语,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小二哈也跑了过来,看着袋子里的东西,双眼放光。
小怪物依旧趴着,不敢动弹。
小宗爷大笑,向着戈壁而去:“牧子,我们去捡点树枝来生火,今晚咱们吃香的喝辣的。”
牧子二话不说直接迈开步子,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昊子,去不?”
我摇了摇头,他叹了一口气,回头跟上小宗爷的步伐进入了林立的怪石之中。
我知道牧子为何突然回头,他想起了涵子,想起了当年的古墓八人。虽然他不是真正的牧子,但却也有牧子所有的记忆和情感。
在某种意义上,他就是真正的牧子,独一无二。
而我,一样的,被夕阳勾起了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不属于我的情愫激荡在心怀中……多种相互矛盾的情绪共存。
剥离了属于本体记忆的我,依旧没法彻底独立。
我是一个没有父母,没有过去,没有身份的人,而今还用着别人的名字,爱着别人的挚爱。
“你干脆也改个名吧。”脑海中,葬的声音响起,风轻云淡。
他才是彻底放下了的那一个,而我还有太多的执念,放不下那些人和事,被琐事缠身。
“哪有那么容易?”我回应了葬。
葬不再言语,沉默了下去。
一直不说话的乐灵白音盯着黑无常忽然开口:“你的话,只有一半是真的。”
“此话怎讲?”黑无常反问。
乐灵白音长长吐了一口气,九尾白狐不知道何时回到了她的怀中,蹭着她,发出呼呼的声音。
白音没有在意,一双清澈的眸子转到已经暗下来的天空,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稀稀疏疏的星辰。
她的脸,朝着北斗所在的方向,满是憧憬。
乐灵白音为阴阳判官白峰吹过的一只笛子通灵而来,她曾等白峰无尽岁月,终于在锁妖塔五层等到了白峰的消息。
白音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伤感:“你这些食材,其实是为酬天的不死宴准备的。”
“白峰判官一去不回,你已经厌倦了吧?”
黑无常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不去参与。
不死宴,我,牧子,涵子,医生,小宗爷我们一行人在黑龙潭下的云阶空墓里见过。
杯酒酬天,天地莫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