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热热闹闹的年三十终于拉开了序幕,城隍庙布置的十分热闹,对联窗花红灯笼一个没少,就连院落中的枯枝都挂上了小灯笼,一派喜庆氛围。
这天一大早,陈大娘亲自送来了屠苏酒,特意来感谢南山。
“陈娘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南山邀着她进庙里坐下,替她斟了茶。
庙里摆了张圆桌,几张四方凳,桌上放着茶水糖饼,陈雪锦瞧着简陋,便道:“公子就在这庙里过年吗?若公子不嫌弃,寒舍也略备薄酒,邀请公子吃个团圆饭?”
南山笑得十分和煦,道:“岂敢岂敢,陈娘子实在客气了,只是舍妹精心布置了一番,不好叫她扫兴。”
陈雪锦扫视一圈屋子,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那就不强求了,此次多谢公子施以援手,替我妹妹伸冤。”
南山露出惭愧的神色,道:“陈娘子就别谢了,人说报喜不报丧,我这么不吉利的,晦气,不说了。”
陈雪锦一愣,随后低头轻笑,道:“公子说话还真是有趣,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其实今日来,还有一事告知。”
南山点头,道:“陈娘子请说。”
“雪荣被袭那日,有个刚下学的书童捡到了混有曼陀罗粉的丝帕,小孩贪玩,不知怎么把自己小弟蒙晕了,他爹娘不知缘由报了官,一经审问,才发现是自家大儿子捣得蛋。”
“据那捡了丝帕的小孩回忆,那天见到了张从正抱着雪荣,”话说完,她重重叹口气,“也算是歪打正着,替小妹沉冤了。”
张从正被判了游街示众,从此名声扫地,永不入仕途。
至于秦晋,发配充军,服劳役十年。
南山心下叹气,真相或许会迟来,但是永远不会缺席,无论以那样的方式,他安慰道:“陈娘子,节哀。”
陈雪锦眼眸闪了闪,她今天来其实是有另一个目的,那天在衙门里奇怪的天象,她隐隐觉得,或许雪荣真的回来过......而眼前这个莫名出现的男子,世界之大,总有些奇人异士以常态混迹其中。
他,会不会有办法让她与妹妹再见一面呢?
想到这,她道:“我知公子不是普通人,或许......有没有可能,能让我与妹妹见上一面?”
南山一愣,又听她道:“我知这事可能有些为难,但是......如果可以,我来生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陈雪锦有些语无伦次,眼眶瞬间就红了,泪珠子止不住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南山默了片刻,而后笑得坦然,道:“陈娘子说笑了,我哪有那本事,顶多是比常人多了副热心肠,可也做不到请神弄鬼啊。”
陈雪锦默默掉泪,半晌后,她起身道歉:“对不住,是我病急乱投医了,公子安好,我就不打搅了。”
南山点头,送她离开了,转身回头时,就见林悠环胸靠在门柱上,好整以暇的看他,他立马扬眉笑得狗腿:“哟,女英雄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林悠幽幽道:“你这认妹妹倒是认得勤快,便宜占得信手拈来。”
南山眼开眉展,笑道:“你也可以占回来。”
“......”林悠无语,她算是知道了,要是比不要脸,怕是没人能比得过他,便转了话题道,“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陈雪荣和黑白无常的事了?”
南山朝她走去的脚步一顿,干干一笑道:“那个......那个......”
“公子不好了!公子!”
他那了半天还没那出来,就见谢必安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南山心道来的正是时候,面上却带了责怪:“怎么回事,匆匆忙忙的。”
谢必安喘匀了气,道:“张从正和秦晋在狱中引咎自尽了。”
南山一惊,倒是没料想到,林悠冷哼一声,道:“那两个窝囊废也就这么点出息了。”
谢必安面色十分难看,道:“公子去看看吧,现场非常诡异。”
禹杭衙门,沈来章面色沉重的站在牢前,一旁仵作正在汇报:“大人,两具尸体皆为额前撞击伤造成的头颅破裂、脑挫伤和撕裂伤,死亡时间为今早辰时,排除他杀。”
“那墙上的字?”
仵作道:“回大人,两人尸首手心都有两寸来长的划伤,表皮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与磨损,可以确定是他们自己所为。”
沈来章点头,朝他摆摆手示意退下,一个衙役上前禀报道:“大人,陈雪荣的表哥来了。”
沈来章眉头皱了皱,这消息倒是传的快,他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沈大人,”南山大步走来,问道,“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不待他回答,南山瞧见牢房里诡异的场景,眼皮没来由的跳了跳,只见那牢房墙上血淋淋的写着几个大字:以吾之魂,赎吾之罪。
他面色忽然发白,脚步不稳的朝后倒退了两步,又出现了!
林悠看他面色不好,以为他是被吓到了,拉着他退出去了些,皱眉问沈来章:“两间牢房都写有这句话吗?”
沈来章点头,指了指右手边第三间牢房,道:“一模一样。”
以吾之魂?南山看向谢必安,谢必安心领神会,上前耳语道:“公子,我当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已经没看见他们的魂魄了。”
沈来章叹气道:“今天早上撞死了,刚刚验尸结果出来,排除他杀。”
排除他杀?这样惨烈的死法,再加上魂飞魄散,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多想些,南山道:“沈大人,此案尚有蹊跷之处,两人在同一时间以同种方式死去,依两人的关系,总不可能是约好的。”
沈来章点点头,道:“我明白,只是立案需要证据,这些都只是猜测,还是得以事实为准。”
“可......”南山话音被沈来章打断:“南公子,这些事情不归你管,你就别掺和了,此事我会处理。”
下了逐客令,南山讪讪的摸摸鼻子,也对,此事不归他管,谁爱忙活谁忙活去吧。
三人出了衙门,谢必安不由问道:“公子,真不管了?”
南山笑道:“我又不是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况且那沈来章不是个吃素的,任他自己忙活去吧。”
林悠嗤道:“总之是他们咎由自取,恶有恶报。”
这事尚且告一段落,只是林悠还没忘记之前被打断的话,她转身拦在南山身前,道:“现在该和我解释了吧?”
南山一愣,干笑着作恍然大悟状:“对了,我忘记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等我回来再与你细说!”
话毕,人已经飘出去老远,还传来一句:“谢必安去买早点,小悠别生气不吃饭啊!”
“南山!”林悠气得牙根痒痒,偏生他轻功卓绝,一会功夫竟是连衣服角儿都看不见了。
南山拍拍胸脯,道一声好险,这神神鬼鬼的还真不好和林悠解释,不过,她是在那次受伤醒来后突然能看到鬼魂的,难道和他在生死簿上划去名字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