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飞草长的春日几乎让人忘记了大战时的艰难,路上的行人和往来车辆越发的多了,颍州地处淮水之上,是四通八达之地,随着宣、宁两国的长期对峙,颍州的战略地位已经基本取代了徐州,同时因为两国加强对商业行为的地位提升,颍州逐渐占据了东南西北往来商贸重镇。
萧慕陪着蒙琰一路上谈笑风生,萧慕一向自诩熟读经史子集,常以此为傲,非常自负,但一路上与蒙琰交谈下来才发觉蒙琰所读书籍史料何止千万,谈及文章时,蒙琰往往旁征博引,让萧慕瞠目结舌。
于辩驳一道,虽然蒙琰不常用,但若是萧慕得意不可自拔之时,蒙琰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心悦诚服。
谈及军务钱粮一道时虽然蒙琰很少发表意见,只是偶尔说上一两句,但均是能切中要害。
而兵法一道让萧慕更是五体投地,萧慕虽不从军,但自幼熟读兵书,可他不曾想到蒙琰对古今战阵无所不知,甚至是一些小众将领甚或远古作战,蒙琰论起来也是头头是道,解释起来更是详尽。
因为好胜心切,萧慕试探着与蒙琰推演兵法,蒙琰竟然没有拒绝,只见蒙琰用兵天马行空,无迹可寻,即便是给他逼入死角,他总得能以先前的布局解脱出来,如同奇峰突起。
令萧慕最佩服的一点就是蒙琰虽是一方霸主,才华出众,但为人却是恬淡自然,与他交谈是如沐春风,只觉得是一个长者在教导晚辈,从未有咄咄逼人的态势,每逢萧慕独处时才会觉得冷汗直流。
眼看着车驾已经进入了颍州城,萧慕十分不舍与蒙琰分离,但毕竟是对峙的双方,萧慕也是无奈,把蒙琰一行人送到驿馆后,萧慕诚心拜道:“一路之上多谢叔父教导之恩,若非身份不许,小侄甘愿拜叔父为师!”
见萧慕说的诚恳,蒙琰这一路上确实喜欢萧慕这个孩子,除了不适合为君主外一切都是好的,谦恭有礼,博学多才,虽有一些争强好胜的心,但年轻大体都是如此。
蒙琰上前将他扶起身来微笑着说道:“吴王有此心意朕很是欢喜,若是你父亲不反对,朕也想收你为徒,这一身九宸功也需要有个传人。”
蒙琰说着说着神情有些黯淡,若是寻常人家这或许是一对可扬名的师徒佳话,可如今的形势怕是很难,不由得有些惋惜,师徒讲缘分,他与萧慕的身份就是这缘分最大阻碍。
在颍州郡守府后堂萧彧听闻此事后又是一通脾气,自己的儿子竟然想拜自己的死对头为师,这简直就是打自己的脸。
“吴王好心情,天下未定的时候还有拜师的心情?你是觉得我大宁无人可以教导你吗?”
这个儿子是萧彧最喜欢的,可偏偏就是他让萧彧在还未谈判的时候就丢了面子,萧慕在驿馆前的一番话已经传遍了颍州士林,传遍中原不过是时间问题。
“父皇,抛开宣帝的身份不说,儿臣确实佩服他的才学,也真切想拜他为师。”萧慕难有的反驳道。
“好啊!那你去吧,只要你愿意舍了这亲王的头衔和这一身富贵,朕不拦你!”萧慕暴怒,他本想敲打一下萧慕,不曾想萧慕竟然毫不知错,还会顶撞他。
“父皇,富贵如烟云,儿臣生平只愿追求传道解惑这一道,不愿参与政治纷争,您是知道的。”这是萧慕多年来第一次正式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萧彧被儿子的话惊到了,他用手指着萧慕,良久没能说出来话,他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话去反驳这个儿子,一个不追求皇位却寻求才学一道的皇子不管在任何朝代都会被推崇为皇室典范,更能推动朝堂上的清净,他无法去责怪萧慕。
另外来说对蒙琰的才能萧彧怎会不清楚,结拜兄弟,武脉大家,兵法大家,才学出众,很早之前萧彧就认为只有蒙琰才有资格做他的结拜兄弟。
“逆子啊!随你去吧,颍州你就不要待了,你的路你自己走,为父不会再置喙一句。”
萧彧无奈的摆摆手让萧慕退下,或许不去阻碍他也能有一番收获吧。
萧慕看得出父亲出于对自己的宠爱而尽显的无可奈何,对自己的身份越发的讨厌了,但没办法,他姓萧,是皇族萧氏,这一点不论什么时候也改变不了。
“父皇,儿臣今日就返回金陵,儿臣祝愿父皇与宣帝能够携手走向和平!”
萧慕说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彧看着萧慕的背影苦笑道:“携手和平?谈何容易!”
蒙琰与萧慕的事情在会谈面前只是一个小插曲,中原人的目光还是集中在三月初九的两大帝王的正式会面。
在会面前萧彧和蒙琰都是轻松,而两人的属臣却是忙碌不堪,以方克明为首的随行人员已经接连两日没有好好休息了,但方克明却一点也不敢放松。
“齐国公,虎帅,听闻滕寒部有异动,您二位怎么看?”方克明通过白衣祠得到的消息是滕寒所部兰陵军在向徐州方向移动,正式的借口是谯郡换防。
“换防这种事是老借口了,并不新鲜,兰陵军不算是滕寒麾下善战的一支部队,但这兰陵军在忠诚效死这件事上做的很到位。”作为大宣军方统帅余赓当仁不让的评判道。
“虎帅,那您觉得兰陵军会做出什么事?”顾言风眉头紧蹙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