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悠悠醒来时,发现天还是大亮,房间里还是那几个人,身下还是凉凉的。
不过嘴里原本塞的粗布已经被拿出,固定他身体的两个木枷也被取下了,但是手脚仍被绑着。
“我不活了!”他想起昏迷前的一幕,禁不住悲从中来。男人如果不能成其为男人,还有什么意思活在这个世上?
学太史公著书?没那个雅兴,也没那个能力!诗词倒能做一些,但是后人如果听说是一个太监所做,文学效果会大打折扣的!
学童枢密带兵打仗?没了卵子,还打个卵子!
学魏忠贤揽权?做不了男人,要权有何用!
一下子觉得万念俱灰,人生也了无生趣。
“秀才如何有这件玉器?”
说话的是老太监,他手里拿着一件鸟衔花形玉佩。
这是三皇子赵楷送的,不过王伦没有回答的兴趣。什么宝物,都没有自己身上的宝物来得重要!只是,动过手术的人,再怎么麻醉,该疼的地方还是要疼的,为什么自己感觉不到?
下意识地往那里一看,竟然还在!然后试着操作一番,竟然还受控制!这一喜非同小可,比平白得了宝物还要兴奋。
对失而复得的东西,倍觉珍贵。所以对老太监发问,王伦赶紧陪着小心回答:“这是三皇子赠与小人的。”
这老太监竟然识得此物,难不成是三皇子的人?当然要套近乎。
老太监看着他,半晌问道:“你姓甚名谁?为何识得三皇子?”
见其果然与赵楷相识,王伦把半颗心先放回肚子里了。只要认识就好,或许凭三皇子的面子,今天的事能善了也未可知。
“小人王伦,因为做了几首诗词而有幸入了三皇子的眼,蒙他赐予玉佩。敢问相公,可是认得三皇子?”
老太监原本凌厉如电的眼睛一亮:“秀才是王伦?可是‘我见青山多妩媚’的王青山?”
王伦便把剩下的半颗心也放进肚子里了。既然知道自己的才名,那说说好话,应该不至于与自己为难。古人说的好,兄弟如手中,妻子如衣服,谅对方不至于因为九娘的事再为难自己吧?
“原来小可的贱名竟也入了相公之耳…小可正是王伦,有幸做了几首不上台的诗词,贻笑大方了。”
现在安全系数大大增加了,所以王伦的言谈也不自觉地给自己升了级,从“小人”变到“小可”只在几句话之间。
老太监笑起来,怪不得三皇子肯把玉佩许人,原来如此。
而王伦一下子也觉得他和蔼可亲起来。
“原来是王青山,差点出了岔子…既是三皇子赏识的人,今日的事,咱家也不为难你了!来人,给王青山松绑!”
原来就在他刚刚准备动刀的时候,王伦竟然昏了过去。这一点也无趁稀奇,以往办这事时吓尿了的都有。只是他正要下手时,却看见了王伦外袍上的玉佩。
不说它做工之精美,而是作为三皇子的铁杆盟友,他太熟悉这东西了。三皇子对这块玉佩视若珍宝,平素经常把玩,他时常见到。如今竟然在王伦身边发现,肯定要问一番再说的。
因此间接地救了王伦一命。
没了命根子,王伦肯定是行尸走肉一枚。
问了居然是京中大有名声的王伦,老太监也知道三皇子正在笼络此人,当然大事化小----对他来说,女人真的如衣服:少一件不算少,多一件不算多。
重新恢复自由身,王伦的心境一下子变了许多。当然,表面上的感谢还是要的,对于自己进了老太监的后院也要说明下。当然,他也知道举重拈轻,只说自己被李四一伙泼皮追赶,幸被九娘所救。然后两人朝夕相处,从此日久生情云云。
不这样说不足以解释自己入后院的由来,也不能打消老太监的疑心----不管能不能做真正的男人,动了人家名义上的老婆总归不地道,否则人家娶妻子干什么?
他这是得陇望蜀,还想把九娘保下来呢。自己有大概率上问题不大,但是九娘那边就不好说了,毕竟有违妇道。至于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后院其她娘子,暂时也顾不得了,无非是在言语上不把她们出卖而已。
老太监也不多言,而是把九娘唤过来。
此时九娘早已缩在一旁,看来是对老太监惧怕不已。也不怪她害怕,看起来老太监就是位高权重,真要收拾一个女子,易如反掌。
毕竟她确实也做错了事。
“你既然被王青山看上,也是你的造化!此地是留不得你了。若是王青山不弃,便收了你做身边人。咱家虽然不是君子,却也不枉作那小人!你自己随身的物品,等下便收拾了去罢。”
还有此等美事?王伦喜出望外,便是九娘也惊得呆了。王伦当然是既告罪又感激,九娘那边早已盈盈拜下了:“谢相公活命之恩!谢相公成全!”
她比五伦更清楚老太监的可怕,对于今天能保住命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何况还有个好去处。
纵然衣食无缺,孤灯独眠肯定没有王伦在身边来得快活,并且从老太监对王伦的态度看,后者竟然也是个人物,不然的话今天的事不会这么轻易地了结!
再不能人道,人家也不会轻易把老婆送人,虽说佳丽多了些。所以王伦对老太监的慷慨之举十分钦佩,忍不住问:“敢问相公名讳?王伦铭记五内!”
“咱家么,呵呵,检校太保的杨戬便是!”
王伦惊呆了,还真的是有头有脸的巨头咧!这回他是真心感激了。就凭人家这身份,掐死自己真的是像掐死一只蚂蚁般容易,况且自己有错在先。
还如此割爱,真是难得,虽说是个男人都会介意九娘的行为,对方可能只是顺水推舟,毕竟就是把九娘杀了也没什么益处,不如做个顺水的人情。
“小可替九娘谢过太保----谢太保成全!”穿上长袍,满血复活,他深鞠一躬的样子,很绅士。
“你我都是为三皇子效命,此等小事,何足挂齿!便是三皇子在,也定会嘱咐咱家这么做。”
不知不觉间,王伦感到自己已经被套牢了。因为一个女人,自己这就算上了三皇子的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