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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铁女寺(1 / 1)

靖玄传 疯狂的剑 1878 字 2022-02-02

白少棠和花无尊入住的悦来客栈恰好在北门,信使把话传到后,他俩一迈腿就到了铁女寺。铁女寺并不大,寺墙边,种满了桃花,娇艳盈枝,粉红了半城。吕奉天从行营出来,便让信使把他兄弟两个请来,自己与叶流光站在寺门口等着,寺院内挤满了信徒们在聆听赞宁大师的诵律。

吕奉天很久没有与新朋友交往,自从入军后,南北奔往厮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全是军旅中人,久而久之,甚是无趣。他内心对白少棠的那般姿态极是赞赏:恐山河破碎,刺一人于大势有碍,识时务而不拘小节,当为俊杰;言行光明,举止磊落,实为一时英雄。

远处的白少棠仍是一袭灰衣,左手把扇,右手执箫,笑吟吟的;而花无尊换了一身深蓝的长袍,神清气朗。吕奉天高声说着,并迎上前:“两位兄弟,昨夜睡得可好?”

花无尊接话说:“四周很安静,我们兄弟俩睡得都很好。”白少棠拱手抱拳说道:“今日,吕先生是要带我们去何处?”

吕奉天对白少棠一使眼色说道:“原本今日想向元帅举荐你弟兄二人的,但元帅公务繁杂,一时脱不开身,他约两位参加后日的桃花宴。就是这里。”他转过身,指着铁女寺,介绍着说:“此寺乃燕真宗年间建,殿中供奉两座神女,民间香火鼎盛。其院中桃花繁盛,每年二三月,终日盛放,蔚为奇观。”白少棠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有说有笑的向大殿走去。

正午的春日暖融融的,和风阵阵,拂动束发带,时而轻抚白少棠的手臂,时而迎风招展如细柳,飘飘荡荡。白少棠心里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他眼角一撇看到了旁边的叶流光,此时看到她细致如美瓷的脸白少棠居然心中一动,见叶流光长长睫毛覆在清冷如雪的脸上,黑色玛瑙石般的双眼,比雨后的天空更明净,更清透,挺直小巧的鼻子,叶流光微微笑着,似是温和却又有点冷漠。这是白少棠第一次这么靠近叶流光,也是第一次真正把她看清,在此环境的促进下,他的心跳动的有些快。心中传来阵阵的暖意一股酥麻的感觉,不亚于春日暖阳。

铁女寺外院不大,从正门到大殿也就是十余步的距离,大殿正中耸立着两座三丈余高的神女像,一身简装,神态栩栩如生,神女像前香火缭绕,似是常有人前来礼拜,但四下里极安静,只有香烟袅袅。

吕奉天没有停步,带着二人继续绕过大殿,向寺庙内院走去。花无尊好奇地说:“不知吕先生兄邀我兄弟前来,可有何事?”

“灵云寺的宣合大师深谙岐黄之术,上个月到访铁女寺,如今在内院静养,我想,他于兄台你身中奇毒必有帮助。”

花无尊脸色一变,什么中毒,压根没有,他想不通吕奉天为何突然无故说出中毒之事?花无尊看了看吕奉天和他身边那位黑衣侍卫,再看了看白少棠,他倒是神色如常,淡定从容,看来是没有被吓唬到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内院比外院大多了,转过走廊,只见一池的荷花映入三人的眼里,荷池中还是骨朵儿,一大片的叶子紧紧挨着,密密实实,只是绿。几栋竹舍,几座凉亭,几个假山,几转回廊,看上去更像是私家园林而不是寺庙。

白少棠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即便是有,也是虚伪。一路上,观察了说看到的所以地方,他也想了很多:若是没有遇到吕奉天流光,他也许已经制订好了如何刺杀金军大帅,就是死,顺手宰几个虾兵蟹将,只要能震慑金人,也不枉此行。看来,如今吕奉天在后面这么轻轻一推,倒让他的计划直接进了一大半,他希望愈乱愈好。若是能在宴会上一举斩杀金帅或其他人,再好不过了。等他想好,只见花无尊一阵摇手,连声发问:“发什么呆呢?”

“噢,见此春日荷池,亭台楼阁,心境顿时开朗,多日来的担心受怕,得到了缓解。”

“那便放宽心,宣合大师医术超群,定能一解苦厄。”吕奉天劝慰地说道。

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清润的乐声。

待他们三人走上前,却见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怀抱琵琶端坐在凉亭右边,身旁还有一位美貌少女,她身旁站着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彪悍男子,手捧长琴,一言不发。文士男子放下怀抱的琵琶,迎上去,哈哈一笑,开口道:“这便是你所说的杰出俊才?”

白少棠看清此人样貌,心头一紧,正想拉住花无尊,哪知花无尊已然窜上前去,大吼一声:“国之逆贼,天下共讨!”手上已抽出随身的佩刀,向那文士男子刺去,而文士男子跌跌撞撞往后退,退到退无可退,瘫倒在地,闭目等死。场中情势突变,快得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率先出手的便是斜挡在少女身边那个男子,他将长琴轻托放好,两腿一分,站在中间,挡在文士身前,挥出双拳,拳风猛烈,来势凶猛,意欲以徒手挡住花无尊的刀;紧随其后的是吕奉天,双手一合,长袖一拢,两股旋风平地升起,想将花无尊拖住;最后白少棠解下腰带,扬手卷向花无尊的脚踝,力道刚刚,恰好系住,白少棠绵力一扯,花无尊没料到白少棠会对他出手,一时不防立时倒地,扑起无数烟尘。

白少棠神情惨淡,快步走上前,用腰带将花无尊捆得严严实实,扑在花无尊身上,嘶哑着嗓子说:“哥哥,含笑半步颠的药性开始发作了嘛?苦了你了,我只恨我自己,要是我中了毒,哥哥便不会这般痛苦了。”他并指运劲,偷偷在花无尊背后快速点了几下,果不其然,花无尊扔掉手中的刀,身体也剧烈得颤抖起来,口沫横飞,旋即昏厥于地。

吕奉天暗擦冷汗道:“原来是这兄弟毒性发作”

“正是,我哥哥此病不分任何时候,任何场合,愿意或不愿意,都会发作。我们兄弟出丑了,还请各位海涵。”白少棠连忙作揖,请求谅解。

“宣合大师正好在内室,我们过去瞧瞧。”吕奉天和彪悍年轻男子扶起花无尊向内室奔去。

宣合大师收回把脉的手,神情疑惑的说:“这位施主所中之毒甚是奇怪”

大家一愣,齐齐看向白少棠,白少棠第一眼看见宣合心中便已然明白,黯然地说:“大师果然是慧眼如炬,我哥哥中得可不是一般的毒。他是中了〝含情脉脉笑不露齿间歇性半身不遂自大抽搐吐沫步履紊乱偶尔间歇性精神颠狂症〞,简称含笑半步颠。”众人石化,白少棠自顾自地说:“此症传自西域。平日里和中毒没什么区别,只要发作,便神智不清,至今无解。更怪异者是,多方探查,都不能在我哥哥体内找到任何毒源。”说完,一摆手,神色无辜且委屈。

宣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说:“老衲于医道颇有心得,这位施主不妨就先睡在这里,根治谈不上,总也能平伏一二”

“那只好如此了。”白少棠握紧花无尊的手,又再次运劲,用师门独有内功,把花无尊的经脉摧残一次,这才放下。

白少棠落寞的向门外走去,流光伸手牵一牵他的袖子,说:“公子,切莫伤心,吉人自有天相。”白少棠站住,没有回头“多谢小姐的关心”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我堂堂朝廷命官,岂容你等跳梁小丑的侮辱,等本官奏报都部署,定将你等扫地出门。”文士打扮的男子一直站在门外,冷眼旁观,待得众人走出时,才怒声发飙,拂袖而去。

吕奉天在身边低沉地说:“原本我不信,虽说刚才是这位兄台犯病,但他说得并没错,子期大人可要保重自己,巴陵可不是固若金汤。”

子期羞愤欲狂,继而怒发冲冠,指着吕奉天说:“你个区区江湖草莽,莫以为担任了这右骑先锋官就能指责本官,难道没有国法了吗?难道你还敢质疑元帅的伟光吗韬光贤侄,你可得帮本官佐证”

彪悍年轻男子连连摆手,涨红了脸,子期大怒地说:“等我上报元帅,再上报完颜大督军,必定将你军法从事。”说完快步向外走去。

“你看,这等小人便是如此,良禽择木而栖,这人可是好禽好兽。”吕奉天嘲笑说着,没有留意一旁的白少棠,他攥紧了拳头,放松又攥紧。

一边的流光听得白少棠的发自肺腑的赞扬她的琴声好听,不由得绯红飞上脸颊,像极了寺院里的半墙桃花,她垂首裣衽,说:“恭敬不如从命。”

子期恨恨的回到行营,嘴上说得痛快,他却也未敢在金帅面前直言。是了,只是献策,策未竟其功,他依然是个小人物,有朝一日,自己未必不能紫袍金鱼。今日这些人敢当面指责自己,他日也能造反作乱,就像前朝的袁禄山;趁着在陛下面前还有建言献策的权利,提醒则个,不得不防。想了半晌,心中仍是十分难受,他信步到行营右侧的前军大牢。

战事将起未起时,牢狱中关押的多数是来往各地的谍探,有大燕的,西齐的,更有所谓的北丹走马。也好,顺便探查一下那些刺客,若能一举破获也算大功一件。

与所有的大牢一般无二,阴沉沉的地下,摇摆不定的烛火,此起彼伏的哀嚎,痛呼,惨嚎。子期起初的表情有些怪异,他原本是打算来这里出点气,发泄一下。当,看到血迹斑斑的刑具,听到真切的痛苦时,他的脸很僵硬,原先轻快的步伐猛地灌了铅似得,双腿怎么也迈不动,更听不到牢头喋喋不休的抱怨,荣华富贵便是这样取得?一将功成万骨枯么?他不想再走下去,也不想获得什么紫袍金鱼,一想到攻城满脑子都是横尸满城了,他便头皮发麻,胆战心惊。但大燕朝廷若能振作朝纲,为民生计,民间何至于糜烂到易子而食,析骸而炊,他又何必弃宋投金?不行,不能再这般软弱了,诚然,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生民立命万世开太平而来。

他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任凭士兵将他带到南城门,那里吊着一个前天下午擒获的刺客。

上官翰林前天夜里已经审讯过他,那是在行营里。他当时也在,对于那十八幅画像,刺客只字未提,那么问题来了,他还想知道什么?

他觉得这个刺客,肯定会认识那两个人的,看上去他们像是同一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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