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玉龙点点头，说道：“薛教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很清楚，可是从三件事中，我可以看出这个人具有雄才大略。我虽恨他，却不得不佩服他。”

骆燕略感好奇，就问道：“哪几件事？”蔡玉龙说道：“二师伯的两个弟子黄建平、黄建安早就看到二师伯在青龙派处在不利的位置，就想联络外人对抗林掌门。这事让薛教主知道了，薛教主就抓住这条线索，暗中与二师伯建立了联系。我以为二师伯可能会投靠白虎派，根本没有料想到他与默默无闻的太平教建立了密切的关系。当天晚上，我师父想让他离开青龙派，可是他坚决不走，名义上是相信长老会能做出公正的裁决，其实他是有恃无恐，是想利用薛教主的太平教达到自己的目的。”

蔡玉龙停了停，若虚想：怪不得曲二胡在囚室还悠闲地拉着琴！不愿意跟我们一道出来，或者是不想和我们搅合在一起，或者就是在我们面前做做样子而已；哦，别走神！听蔡玉龙怎么说！

“在东岳神庙广场和环形山大战中，青龙派的左右千牛卫多人战死或者受伤。我们退出环形山后，二师伯却带着数百人来了，说是各地分舵的人，可其实这是薛教主手下的精兵强将。退到小青龙神殿后，二师伯不顾我师父的强烈反对，让这些人充当青龙派的左右千牛卫，仅剩的三位长老不想参与此事，一直缄默不言，而大师伯又站在二师伯这一边。这样，二师伯其实就掌握了青龙派的全部防务，这些人也是二师伯最终当上掌门的基础。

此外，薛教主还亲自参与此事，让大师伯放弃了当掌门的念想。我们青龙派的规矩是下一任掌门应该由上一任掌门决定，我师父虽处事不当，造成青龙派大败的事实，可他毕竟还是掌门。他不想让二师伯当掌门，就决定把掌门之位让给大师伯。

大师伯表面上清高豁达，其实他也很想当一回掌门，尽管我们都以为他不是当掌门的料。可现在既然我师父把掌门之位让给他，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一回掌门了。他跃跃欲试，还说，自己年纪大了，等一年半载后，就把掌门之位让给年轻人。

可是薛教主在二师伯的陪同下拜访了大师伯。客套一番之后，薛教主就直奔主题，列举了众多理由劝说大师伯放弃掌门之位。大师伯正在兴头上，对薛教主的说辞烦不胜烦，最后就说，如果薛教主能接他一百招，他就照办。薛教主笑着答应了。

可是两个人只打了八十几招，大师伯就认输了，他神情沮丧，曲二胡得到此人的支持，自己无法坐稳掌门之位。薛教主又劝说他支持二师伯，否则青龙派就有分裂的可能。大师伯一听也有道理，在青龙派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还是以大局为重，再说自己也无法改变这个局面，何不顺水推舟地支持曲二胡？这也为二师伯当上掌门扫除了最后的障碍。如果没有薛教主的参与，大师伯是不会放弃的。”

见蔡玉龙停了下来，骆燕问道：“薛如松的武功真的比公孙先生还高？”蔡玉龙说道：“我没有亲眼看到，可是大师伯一向清高、自傲，薛教主赢不了他，他是不会低头的。”他看看众人，众人都在听着自己的分析，尤其是若虚，眉头紧锁，似乎很不开心。蔡玉龙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师父见大势已去，被迫自刎于荡胸崖山巅。临死前，叮嘱我等暂且离开泰山，寻找机会重整旗鼓，再图大计。”

骆燕冷笑一声：林三径到死都没有忘记自己野心勃勃的计划，可谓死不改悔！她问道：“蔡大侠，你只说了两件事，还有一件事呢？”

蔡玉龙点点头，说道：“其三，薛教主采用各种手段劝说、威逼、收买我们青龙派留在泰安的二十几个分部的堂主，多数堂主被逼无奈，这才支持二师伯，也有一些堂主看到我师父已经穷途末路，就倒向了二师伯。这些堂主的支持也是二师伯当上掌门的重要原因。”

赵休花见若虚闷闷不乐，而自己对这些事也不感兴趣，就说道：“蔡玉龙，你说完了没有？”蔡玉龙摇摇头，说道：“完了！——他们完了，我也完了！”

赵休花说道：“完了？你分析得这么详细，不就是想继承林三径的遗愿，让青龙派东山再起吗？”蔡玉龙苦笑一下，说道：“那是自欺欺人的！在江湖上，有你们这些初生牛犊的小辈，我们怎能有东山再起之日？就是在青龙派的内部，二师伯现在恐怕也是后悔不跌啊！为什么？他引狼入室，太平教的势力恐怕已经渗入青龙派了。他想赶走太平教的势力是不可能的了，青龙派肯定会毁在他的手中！我们现在是真的完了！”

若虚愕然了：如果不是师父牵涉其间，自己也会和众人一样，把这当做一个故事来听，毕竟青龙派的存亡与自己关系不大，可是有师父在里面，就觉得这事不一般了。他隐隐地感到这事会影响他们师徒之间的关系。

骆燕说道：“蔡大侠，你总结的青龙派失败的原因固然正确，可是青龙派失败的根本原因，你只字未提。”蔡玉龙看看骆燕，说道：“愿闻其详！”

骆燕说道：“青龙派人数众多，人才济济，泱泱大帮却在一夜之间轰然倒下，主要原因就在于青龙派有称霸江湖、一统天下的野心。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青龙派多行不义之举，必定会成为江湖人的众矢之的，这反而使得江湖人空前团结在一起，就是没有薛如松的太平教参与，青龙派的失败也是必然的。”

蔡玉龙沉默不语，他在想：如果青龙派没有野心，固然不会倒下，可是那青龙派也就枉称江湖第一大帮了。

若虚也一声不吭，他在想：师父真是这样的人？照说蔡玉龙来自青龙派的内部，说话不会假，此时他也没有必要再说假话，可要是这样的话——他不敢再想了。

“不说这些了！”蔡玉龙叹了一口气问道，“桓将军打算怎么处置我？”若虚说道：“蔡大侠，我们不是个人的恩怨，我不会擅自处置你。如何处置你，应该由江湖刑部来决定。我想把你送到汉口，交给潘帮主。”

蔡玉龙说道：“事已至此！我也只能以一死来抵罪了。我早就想到了。”若虚说道：“问题是，你一死，也无法挽救那些无辜的生命了！”

众人都默默无言，还是赵休花说道：“若虚，你又要去汉口呀！”若虚点点头，说道：“后长老，你先送蔡大侠下去！”后居上答应一声，走了过来，顺手点住了他的穴位，让手下人架着蔡玉龙走了。

赵休花说道：“若虚！”若虚问道：“又是汉口的事？”赵休花瞪了他一眼，说道：“不是！你看，我这么多菜，吃不完了，我就辛苦代劳吧！”赵休花把自己堆满好菜的碗端给若虚，又对着众人说道：“大家吃啊！不吃完，那是浪费！”

若虚刚吃两口，才注意到赵休花在看着自己，也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看了赵休花一眼，问道：“你自己怎么不吃？这些菜都是你要点的！”赵休花摇摇头，说道：“我早就吃好了！”想了想，又说道：“你怎么回事呀？要我付银子，我可没钱！”

若虚一指众人，说道：“这些都是我请来救你的。现在完工了，不给银子也就算了，连顿饭都舍不得请！”赵休花狡黠地一笑，指着若虚面前堆满菜的碗，说道：“吃人家的嘴软！知道吗？”若虚笑着点点头：“原来如此！”

赵休花还要说什么，这时从楼下上来一个人，若虚、骆燕一看，这是鹿门山庄的余果。余果仍然是笑语盈盈，上前说道：“桓将军，骆姑娘，你们都在啊！”若虚说道：“余姑娘，你怎么来了？”赵休花接上话：“若虚，怎么又来个鱼姑娘、虾姑娘的呀？”

余果也不生气，说道：“有鱼有虾不是更好吗？”赵休花看了余果一眼，连忙站了起来，说道：“你是洞庭湖君山岛的人。上次我偷偷上了你们的船，郭婆婆还让我下到张花家的船上。你不记得了？”余果想了想，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事经常有，我记不起来了。”赵休花略带失望之色。

骆燕问道：“余姑娘，你不是来这里吃饭的吧？”余果摇摇头，说道：“骆姑娘，昨夜大师姐抓到了刺杀婆婆的凶手。这个店里的伙计为我们提供了重要的线索，我是来给他们赏银的。”

骆燕追问道：“凶手是谁？”余果说道：“就是你说的那个叫车轼的！得到消息后，大师姐一直追到了松树岭，一举抓住了他。”骆燕估计车轼应该会在混乱中逃走，可是没想到被斑竹剑客逮个正着。她想了一下，说道：“余姑娘，我想去见见车轼，可以吗？”余果说道：“我可以跟大师姐和马道长说说。问题不大吧！”

赵休花也说道：“余姑娘，我也想去看看婆婆。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余果笑着说道：“婆婆身体本来就不好，伤口刚刚痊愈，她不能见客。”

若虚惊讶地问道：“郭婆婆不是——”余果一笑，说道：“当时我们都以为——嗯，后来马道长来了，救活了婆婆。”骆燕说道：“郭婆婆真有福气！”

赵休花说道：“郭婆婆不见客，我就见见这位马道长吧！”余果一笑，说道：“马道长啊，他更不会见客！”赵休花用筷子敲着碟子，说道：“他们怎么都不见客？”若虚解释说道：“要么，怎么叫鹿门山庄呢？”

余果说道：“这位姑娘要见马道长，我可以说说！”赵休花一笑，说道：“我说着玩的，一个老道见什么见？”若虚说道：“你还是门主呢！说话没分寸！”

赵休花说道：“那是在五行门！在这里，我想怎么说就这么说，别人管不着！”余果对赵休花的这种语气不太满意，就说道：“桓将军，骆姑娘，我这就告辞了。”骆燕客气地说道：“余姑娘慢走！”余果仍然笑着，转身走下楼去。

吃完饭，众人都困得不行了，就在客栈睡下了。傍晚时分，骆燕推推若虚，说自己要到鹿门山庄去。若虚的精神也好多了，就打算跟着骆燕一道。骆燕也没有拒绝，两个人绕开众人，骑马来到了襄阳城南郊的鹿门山庄。

还是余果接待了他们。她带着他们走向地下室，车轼就被关在那里。若虚和骆燕看了一下：看来当初鹿门山庄的人把我们关在前面的屋子里还是把我们当作客人来看的。

余果领着若虚、骆燕来到底层，用手一指，说道：“就在里面！”若虚拉了一下骆燕，说道：“别去看了！”骆燕想了一下，说道：“最后劝他一下，到底他还是我们白虎派的人。”——车轼以前对骆燕很好，骆燕感到自己有必要劝他一次，他要是不听，自己也就尽到责任了。骆燕也是个善良的人！是啊，要不然，她怎么会与若虚走到一起？

若虚知道车轼恨自己，就站在外边，等着骆燕。余果还是甜甜地一笑，若虚感到不自在了，就问起他和骆燕走后，马道长是怎么查到凶手的。余果就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骆燕看到车轼坐在铁牢里，没有带枷锁，也没有被点穴位，看来鹿门山庄还是很自信的。听到声响，车轼瞥了一眼骆燕，说道：“你怎么来了？”骆燕说道：“你以为我还在松树岭？你把我放在小草屋里，是想饿死我呢，还是想渴死我呢？”

车轼摇摇头，说道：“我不想你死，就是想让你改变主意，可我是痴心妄想！我错了，最后一次错了，以后我就不会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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