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宫里,鸦雀无声。
宋静熙跪在地上,身子忍不住的发颤,瑟瑟地开口道:“姨母,此事熙儿也没有料到,只求姨母不要气坏了身子,熙儿自当悔过……”
从中宫皇后坐到太后的位置,她一直顺风顺水,而今这个乖儿子总算是有了一点破绽了,只是想要削去魏国公府的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几声冷笑从胸腔中闷闷响起,殷容端茶抿了两口,目光再落到跪在殿中的女子身上,眼神就温和起来,“你过来。”
“姨母…熙儿没料到陛下会忽然发难,陛下从前都不曾这样过的……”
宋静熙照着太后的示意坐在了下首处,捏着帕子敛眉低泣着。
殷容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别哭了,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能得到皇帝的欢心,成天在哀家这儿梨花带雨,哀家心疼你,皇帝可未必!”
宋静熙点头,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好,想到方才上书房发生的事情,语气一转,又亲近地为太后捶起腿来,困惑地说:“姨母,我看那新进宫的奉墨女官有些不对劲,姨母要不要……”
“成大事者,切忌在这种小事上争风吃醋,当初晋太妃倒是得宠,如今又如何,你是文国公府出来的人,行事不要露了小气,叫人笑话。”
宋静熙心口抽了抽,乖巧应是,眼底的阴郁之色却没有半点消散。
“这些日子你就安分些,皇帝恐怕是有些日子不会宣你了,没事就待在宫里不要到处乱走。”
显然还在为她连累殷家的事情耿耿于怀,宋静熙抿唇,低低应了声是,这才退出了慈安宫。
上书房。
景泰蓝龙凤呈祥镂花香炉里,淡淡的木樨香混合着龙涎香的味道萦绕在沈明庄鼻尖,她已经整理好了衣裳,此时正站在龙案旁帮姜妄磨墨。
姜妄方才似乎只是在试探她,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恢复了常态,只是她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姜妄到底是喜欢她的颜色,还是当真心中有她?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
念头一起,她又觉得荒诞,自己计较这些做什么,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情谊重要吗?她迟早是要离开的,就算知道姜妄对她情根深种,也和她没有关系。
“墨淡了些。”
耳边忽然响起的清冷声音让她不由手上一颤,墨汁就撒了出去,沈明庄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堆放在一旁的奏折上,巴掌大的一块墨汁,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
“陛下赎罪!”沈明庄很有眼力见的忙跪了下去,大气不敢出。
姜妄看着那鬼画符似的奏折,挑了挑眉,忽然扬声叫了谭永林进来,谭永林躬身小跑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姜妄将被墨汁污去大半的奏折丢在地上,吩咐道:“这个,送去宋嫔处,让她誊写一千遍,明早送过来。”
这……谭永林跪下捡起那奏折,余光瞥见跪在皇上身边的身影,不就是刚进宫走马上任的沈奉墨吗?这姿势……是在做什么?
透过案几下面,只能看见沈明庄有些发颤的双腿,旁的什么也看不清,不禁叫人想入非非,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姜妄已经冷声道:“还不去?”
谭永林不敢看皇上阴沉得能滴水的脸色,脆声应是,转身去了。
沈明庄还不知道自己此时已经被人视作与皇上有染了,只希望姜妄不要忽然发作,降罪自己,听清了姜妄吩咐的话后,她不由愣住,一只大掌忽然托着她的腰,将她扶了起来。
“以后没有朕的吩咐,不许跪。”
姜妄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是。”沈明庄讷讷点头,有些摸不清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码放在龙案旁的奏折,沈明庄有些好奇,“这些今天都要批阅完吗?”
姜妄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案几旁的奏折,微微颔首,“可不是,这些能放在龙案旁的,都是重要的奏折,若不看完遗漏了什么,能叫天下颠个个儿。”
可是……沈明庄看向姜妄,书中不是说他昏庸无道吗,可此时的姜妄勤于政务,也没有沉迷美色,为何会有昏庸暴君的话传出来?
“手累了?”
姜妄如墨般的眸子一扫,目光幽幽落在那玉藕般纤细的手腕上,话音里有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