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驿站出来之后,一行人就连口气儿都没歇,一直往京都赶。
沈明庄心里满是回到京城的欢喜,想到姜妄有救了,她的心情就不由自主的雀跃起来。
京城,五月的天儿已经热了起来,策马急奔,风扫过脸庞,吹起鬓角的发丝,卷走了阳光在身上留下的温度。
从潍州到京城,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赶到了。
京畿重地,是不能策马狂奔的,一行人在城门就放缓了速度,也是因为马儿实在是太疲倦了,这连轴转的跑了一天一夜没有歇过,一缓下来,就怎么也快步起来了。
沈明庄骑马走在前面,因为是一声男子的装束,又长得姿容出众,即便是男子装束,也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甚至有犯花痴的女子捏着帕子,羞答答的追在队伍一旁,想看又不敢看沈明庄的样子。
沈明庄觉得这些小女儿心思有些好玩儿,侧头过去看了一眼,顿时引得那几个花季少女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避着她的目光。
沈明庄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早没了小姑娘青涩的一面,此时见着这些花朵儿似的姑娘们那种欲拒还休的样子,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这会儿凌风和奔月也有了精神,在一旁和沈明庄搭腔道:“公子,您这一出现,咱们京城里的姑娘今晚怕是都睡不着了,京城了多了这么一位俊朗公子,能让京城热闹好几天了。”
沈明庄挺喜欢和他们像是朋友似的交谈,闻言笑的更欢畅了,坐在凌风身后显得有些憔悴的贺文清冷不丁道:“赶紧找地儿,我这老骨头都要被抖散了!”
沈明庄这才想起,贺文清是货真价实的老年人,他们年轻人这样奔波都有些吃不消,更别说是贺文清这个九十多岁的老人了。
收回了嬉笑之色,沈明庄夹了夹马肚子,加快了速度。
沈明庄是归心似箭,根本就不想在外面休整,直接一路往宫里去了。
她是皇后,进出宫城还是挺方便的,凌风几个又本就是大内侍卫,点了一下数目对了一下名字,就放行了。
沈明庄进了宫,反而生出股近乡情更怯的情绪来,可她渐渐的,就意识到了宫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到了上书房,也没有看见谭永林,她直接问了门口的小太监:“皇上在何处?”
小太监被她的脸色吓得面色一变,惶恐道:“皇上不在上书房,在寝宫。”
沈明庄心里有些不安,转头吩咐霜月跟上自己,留下奔月凌风等人保护贺文清,转身去了寝宫。
寝宫里安安静静的,一走进去就是一股子药味儿,沈明庄皱眉,每走两步,就看见一道小小的身影朝着自己扑来:“娘亲!”
姜宣像个风筝似的飞到她的怀里来,沈明庄心疼的紧,一把抱住儿子,就听见儿子带着哭强道:“娘亲,爹爹已经两天没醒过来了。”
沈明庄正抱着儿子心中发酸,闻言腾的像是大冷天的,被人当头淋了一盆冰水,身上不由一个激灵,站起身来就往里走。
姜宣抹了眼泪,也跟着娘亲走了进去。
谭永林正守在龙床旁,看见沈明庄,顿时老泪纵横的倒了下去。
“皇后娘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沈明庄目光直直落在龙床上的姜妄身上,他安安静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可这么大的动静,以他的警觉,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沈明庄上前两步就去抓了姜妄的手,“你怎么睡着了,快些起来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摇晃着姜妄的手。
那双大掌软绵绵的,还有温度,可床上的人却面无血色,让她的心不由就慌了起来。
谭永林还跪在地上,沈明庄转头去看向他,唇瓣发颤:“陛下怎么了?”
谭永林摇头,一脸的颓丧:“陛下不知道怎么了,前天批阅完奏折已经是深夜了,忽然说想去椒房殿休息,老奴寻思着陛下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就吩咐轿辇去了。”
“陛下一如既往的站在椒房殿面前出了一会儿神,抬脚进了椒房殿,可刚走进去,就忽然身体一晃,老奴立刻上前扶陛下,太医院的院正连带着好几位老太医都看过了,说无计可施,这是脑淤之症。”
沈明庄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疾步出了大殿,去找了贺文清过来。
贺文清没想到皇上已经躺好了,还想说怎么算的这么准,就发现情况不对,这哪里是等着的啊!
“贺文爷爷,陛下的身体,就拜托了。”
贺文清的那枯爪似的手把住姜妄的脉搏,没有说话,好半晌才松开,淡淡的说了一句:“取心头血那庸僧,就该乱棍打死。”
沈明庄一听,心就更沉了。
贺文清却不和她废话,道:“你若是信得过我,人交给我,这里你别乱插手,我想法子救人,你若是信不过我,就自己想法子吧!”
沈明庄当然是信得过贺文清的,否则也不会这样大费周章的把人给待会京城来。
沈明庄深吸一口气,咬咬牙,下定了决心,深深的看了躺在那里的姜妄一眼,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对贺文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贺文清倒是没想到这小妮子竟然这么痛苦,看样子也是真的信了他。
沈明庄想到姜妄辛苦打下来的这片江山,想到他曾经说过的那些憧憬,想到这朝堂上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想到年纪尚小惶恐不安的儿子,她的脊背渐渐的挺直,眼神愈发坚定了起来。
越是这种危急的关头,就越不能着急,她昏迷不醒的那五年,是姜妄坚定不移的守着她,保护她,如今他撑不住倒下去了,就该她站起来护着他了。
沈明庄觉得,自己好歹也算是一国之母,如果遇到点事儿就垮了,她何德何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又何德何能胡受天下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