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里面的人指槡骂槐的道：“哪个畜牲乱拿东西，老子一包草纸还没开封就被用完了！真个是狗养的儿子。”

一名叫老六的同事在自己的柜子前破口大骂，就差指名道姓骂高欢了，也不是差这几个钱的事儿，就是自己内急的时候，总是找不到草纸，因而动火起来！

高欢全当没听到，吹着口哨自娱自乐的蹲着茅坑，全当耳旁风！

同事老六虽然是个拆迁户，作为一名临时武卒也不是为了这几个钱的事情，而是混日子，万一哪天打起战来，自己还有机会转正呢？若是死了的话，国家会有一笔补偿金，至少也能当个保家卫国的无名英雄！

边防工作还是很苦的，临时武卒中算起来也就高欢穷一点，那也没办法，生不逢时！人生嘛！有一份体制内的安定工作还是挺知足的。穿着一样的制服，干着一样的守卫工作，外人眼里大都分不清你临时武卒还是正式编制军的武卒，反正责任是一样的，反正守护的使命是一样的。无非就是比正式武卒多吃点生活上的苦，少拿得国家补贴的福利，多被知情人冷眼看几分，又为那个缥缈的未来多担几份责任，替别人作嫁衣裳，替别人甘当垫脚石。临时工的命运也大多如此，不被理解，默默无闻。不过他们的素质也就是看家护院的本领，真个有一天让他们上场杀敌，统领一方的时候，多不能胜任。

“这个月的洗发水贺赖亮我就先用你的了。”

“贺六浑，怎么说你好呢？得了得了，谁让你在我们班呢？就我们哥几个还算个人，讲那么点义气。”贺赖亮也是拿他没办法，不由的自己的柜子里的皂角藏起来。

他呀！呵呵！好几次他因为用了勿忸冈的托鞋被他打了几拳，因为勿忸冈嫌弃高欢这小子是汉脚，那个臭呀！不一般难闻，还有他这么作，分明就是想把脚气传给自己，没办法这个小子吃打不要脸的，越是天天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他的托鞋，害得勿忸冈只得买新的，旧的丢了也不给这个鲜卑化的汉人贺六浑小子用。耐不过他扛打，又用人家新的托鞋，没办法勿忸冈也是服了他这个人，人家说一次两次给脸的话不会在用了，何况因为这个小事情打了几次架，没想到他依旧用人家的东西，他被打小服告的次数多如牛毛。

队里的领导也知道他这般情况，都是因为穷有点小作风问题，他本来就是上头安排一个活人在这里替他老爸抵高利贷的，要是他把弄走了，他的工钱谁来领，他家的债谁来还，那个工资怎么到上头人手里，岂不是吃空饷，作假账，还讲不讲政治呀！

也是没办法，换了几个队长这个小子还留在这里正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反正临时武卒也是个咸鱼一条，到老了随便找个理由提走就完事了。

如今高欢资格也算老，成为了咸鱼中的咸鱼。时光荏苒，他反而在临时武卒的人群之中混的风声水起来，全队上下都知道他这个人就是个臭皮赖子，惹不起躲不起吗？

发工资了，免不得同事之间也聚个餐热闹热闹。最是人穷心最善，作为临时武卒一员高欢也被邀请在其中。

“不去了，不去了。”他也有自知知明说道：“每次都是你们哥们请我，也不知道哥们我什么时候能请大家一次。”

年轻人聚在一起大都都好说话的，虽然工作之间有点小过节，但是生活之中还是以兄弟相待，毕竟这里还是个重情重义的边防，不是尔虞我诈的江湖。

“都是自己人，即然我们都在这个地方干活，那么不叫你去我过意不去。你知道我是个要脸子的人，你是一个要强的人，但今天你给我一个面子。”叫上他一起喝酒的正是与他打架的勿忸冈。

“班长，你这话说的，等我有钱了，我请大家喝一次。”

“好，我想等你结婚的时候，痛痛快快的醉一场。”众人约了一场饭局。

东防营一个中队一百人，一个班十个人，高欢班里的一人见他把酒灌进自己随身带的酒葫芦，然后剩了小半碗，最后往半碗酒里兑满了水，不由的问道：“兑水的酒，还喝的有滋味吗？”

“今天我当值夜班，晚上城楼上冷，有点酒味能提提神，时刻提防着柔然铁骑的入侵。”

话说烟酒不离家，虽然那时候没有现在精至的过漏嘴香烟，但是也有相当于香烟一样的五石散！

“兄弟来支五石散。”

“没有了，空纸了。”

“别丢了。”他拿着卷纸点起来，并向同桌的借了个火笑道：“总有点这个烟草味儿。将就，将就。”

他吃饭呢？轮休的时候，营队里是不让吃的。

有一次队员之中去他家找他玩，看见他在家吃稀饭，用几根青豆拼出个肉字放在上面，然后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问他还有剩的稀饭没，昨天酒喝多了，正好弄一碗清晨的稀饭来解酒。这个画饼冲充的家伙真个是一天只吃一顿，开始队员还相信，守了他一天，队员也就信了，为了不被饿着他就这样窝在家里睡了一天。

之后队员要请高欢出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也被他拒绝了，说道：“怕是坏了生物钟，以后放假要多吃起来，自己没得搞，他家里更是除了两块木板，屋里漏雨积水似烂泥溏一般，看他样子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可惜了这英雄的皮囊，真个是乞活人呀！

就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狗血人生，娄千金知道后还敢嫁吗？就这样的情况，走出去说不定下一秒被饿死街头，抑或是父子俩没有了边防武卒军营的庇护，还不起高利货被人拉去当阴阳玄冥教的活尸，父子两条命就在他脚下，他敢赌吗？

他走出了这一步，便是江湖！即便输掉所有，应当义无反顾！人生最贵莫过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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