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突变

时间已是七月，这天，崔楚宁领到了一份没有米的米粥作为她的午饭。

在突厥这四个月以来，她每天只被允许吃米粥和馒头，肉和牛奶，她这种奴隶是吃不到的，因此，她时常饿得眼冒金星，不仅如此，她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还要干各种粗活累活脏活，接受什钵苾各种无理的要求。

好在，那夜之后，杨月明总是偷偷给她送来些吃的，不然她可能真的快熬不过去了。

她天还没亮就匆匆起来喂小马，之后又给什钵苾准备早饭午饭，早就已经饿得发昏，现在终于能歇下来，她缩到一边，捧着瓷碗赶紧享用自己的午饭。

这时，不远处什钵苾的帐子传来一声怒喝，吓得楚宁被粥给呛到，一边咳嗽一边向帐子方向望去。见什钵苾又是一副急吼吼的样子，提着剑冲出帐子，后面还跟着一个报信的小厮。一定是汉人那边又有什么动作了，楚宁心里这样想着。自从得知始毕可汗借兵马给李渊却什么好处都没拿到之后，什钵苾和可汗之间的气氛就有些不对。

楚宁缩回头，继续品尝来之不易的米粥。

“楚宁姑娘……”一旁传来一声怯怯的呼唤。

楚宁抬头，是杨月明身边的丫鬟鹊儿。鹊儿今年十八岁，是前些年伺候义成公主的丫鬟去世后，隋朝皇帝送来的。鹊儿一双大眼睛闪着：“楚宁姑娘，公主让我趁什钵苾大人不在的时候，请您过去尝尝她新做的点心。”

楚宁一听有吃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那太好了，公主殿下邀请，我不能不去。”

鹊儿掩嘴一笑：“您随我来吧。”

一顶华丽的帐子与周围的普通帐子明显不同，顶部金色的纹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鹊儿掀起云锦织的帘子，楚宁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这上好的布料，心想这东西用来作帘子可惜了。

里面的陈设和楚宁在吐谷浑的家里竟有些相似，杨月明一袭鹅黄色长裙，领口处绣几朵白色的花，淡雅素静。她原本静静坐在椅子上发呆，见楚宁过来，忙起身迎她。

“小宁，你来了，快来尝尝我刚做的梅饼。”杨月明端起盘子，递到楚宁面前，楚宁随手挑了一块，放进嘴里，随即咧开了嘴，半天才说出一个字：“酸——”

杨月明见她这样，抿嘴一笑。

楚宁紧接着讪讪一笑：“不过，很好吃，再来一些！”

“好，我这里还有一些绿豆饼和一些桂花糕，慢慢吃，别噎着。”

……

当楚宁从帐子里出来，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杨月明随她一同出来，有些担忧：“不如，我送你回去吧，阿什那边……”

“无事，大不了就是一顿骂，我崔楚宁皮糙肉厚，可以扛过来的。公主，您快回去吧，当心着凉。”楚宁朝担忧地望着她的公主镇定地笑了笑。

楚宁一边走一边计划在如何让义成公主助自己离开，完全没有注意一个突厥大汉朝自己这边走来。那大汉正四处寻找打杂的婢女，一看楚宁一身奴隶的灰绿色衣服，不由分说就把她拖走。

“诶，你干什么！”楚宁还没有反应过来，被这大汉粗鲁的举动吓了一跳。

那大汉一边拉住她的胳膊，一边粗声粗气地说：“宴会那边人手不够，你就充个数吧！”

楚宁一听倒也没什么，反倒可以应付什钵苾。到时候他要是问她为什么不见了，她大可以说自己被人揪去宴会打下手。

于是她也不再挣扎，听之任之。

眼前出现一面迎风飘扬的牙旗，白底黑纹，纹饰是一个狼头，象征着突厥王权，后面是一顶藏蓝色花纹的王帐。王帐不远处另有一顶巨大的帐子，是用来宴客的。

隔着很远，楚宁就听到那大帐蓬里很热闹，到了门口处，那汉子用力推了她一把：“好好干活！今天来的都是贵客。”之后就挤进了人群。

楚宁毫无防备地被他一推，狠狠地向前跌去，她本能地闭上眼睛，良久，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诧异地睁眼，正对上那双茶色的眼睛，看到茶色瞳孔中映着自己的脸。

她脸一红，连忙退出莫贺咄的怀抱。她低着头，小声说：“谢谢你，莫贺咄大人。”

莫贺咄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你怎么在这？”

“我在路上走着，就被一个人拉到这里来，说是人手不够需要帮忙。”

大帐子的摆满了烛台，整个帐子灯火通明。最中央有舞姬在跳舞，两边招待客人的桌子边上坐满了人，最前面是忙着招待客人的始毕可汗。外围有许多突厥贵族，站在一旁，还有许多和楚宁一样穿着青灰色奴隶服饰的人忙着给这些贵客们端茶递水，但是却没有资格停留在人群里。

楚宁看着忙碌的人们，目光停留在两边的贵客们身上：“汉人？”

莫贺咄点点头：“李渊的人。”

楚宁看看坐在可汗左边，正笑着敬酒的那个中年男人，身穿黑色袍服，红色交领，红色束腰结带，似乎正是这群汉人中的领袖。她眼前倏地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