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乌尔特家的女人们正嘶声痛哭着,她们因家里主心骨的离去而悲痛欲绝。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谈僖伶仍不免对此感到悲哀。所幸,这里的人只有乌尔特一家感染,其余人都未曾接触过可疑之人。
谈僖伶今日在外面待得够久了,正想着起身告辞,忽然听到外面有女人哭喊的声音。团子正要冲出去,谈僖伶看到连忙拉住他。
透过纱门看去,一个面容憔悴、衣冠不整的的妇人正坐在地上边哭边乞求着,两个瘦弱的小姑娘也跪在她旁边不停流泪。
谈僖伶早就嘱咐过这里的人不要再与她们接触。若不是找不到治疗办法,谈僖伶怎么会选择这样做?最终,她还是推开了门。
乌尔特氏本是来求阿婆,抬头却看见开门的是个衣着不凡、气质脱俗的美人,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谈僖伶拿出帕子捂住口鼻道:“我是俞梁来的天师。”
乌尔特氏一听先是吃惊,复又激动地向前爬了几步,后又像想起什么,她迟疑地停了下来。
“你找阿婆干什么?”
乌尔特氏抹去一把眼泪后道:“我家男人得此凶灾,无人相助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不能让他长眠于三脚井?这是每个巴图塔人最后的归宿。”
“这是我的意思。”
巴图塔的丧葬风俗就是将逝者埋于三脚井的附近。而三脚井和水源是互通的,真要将感染者埋于此恐怕会污染到水源。
乌尔特氏不敢相信地看着天师,更咽着说道:“天师大人啊,我家男人是出了名的老实……没有做过一件黑心肠的事……您……您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阿婆在后面听到忍不住怒斥道:“天师这是在救人!三脚井离眼泉太近了,你还不明白吗!”
“这不是针对某个人的灾祸,而是一场可以互相传染的鼠疫。你男人就是在外探亲时感染上的,那个为他诊治的大夫也是在诊疗时感染的。”谈僖伶平稳地说道。
“那……”
鼠疫这个词并不陌生,只不过乌尔特氏从未经历过这样烈性的疫病。若真是鼠疫的话,她和她的两个女儿也逃不脱了。
乌尔特家的小女儿年纪尚小,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将会发生什么,只是充满期待地望着天师。
压下心中漫出的苦涩,谈僖伶仍是做出一幅不为所动的样子开口道:“眼下还请你们回屋休息吧,尽量少出门。”
乌尔特氏听了不住摇头,声音也哭得更加凄厉:“您这是要抛下我们了?天师大人,您是神仙,救救我们吧!”
“我没有这个能力,抱歉。”
谈僖伶尽量将这句话讲得真诚,实际效果却是冷静的残忍。
乌尔特氏仍不愿放弃,她抱住身旁的两个女儿哭诉道:“咱娘仨儿在这跪着,给大人磕头。”
说完,三个人在地上不断磕头,沉闷的声音就像妇人用捣衣棒捣衣所发出来的。巴图塔沙漠的晚上很冷,她们却只穿单衣薄履,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唉……”
谈僖伶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做不到狠下心。她无奈地说道:“那我随你们到家中看看吧。”
乌尔特氏闻之大喜,刚想站起来却因腿软又跌了下去。谈僖伶默默看着并没有动作。好不容易等到她们娘仨儿站了起来,谈僖伶才迈步,自然,她要与她们保持一定距离。
身后,小团子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