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许久不来拜见师父,还请师父责罚!”
跪在地上的人语气虽十分诚恳,脸上却挂着清浅的笑意。若是从前,谈僖伶一定会让他快些起身,这次她却被他意味不明的笑所刺痛。
“你……这些天都在忙什么?”沉默了许久她才开口问道。
感受到她的迟疑,听雨心下已经明白了八分,“弟子这些天在楚王身边做事,这些弟子已经不想隐瞒了。”
真不知道是夸他坦白还是破罐破摔,谈僖伶瞪了他一眼,后又发觉他看不见,只好将情绪都注入到声音中,“没有解释,嗯?”
“师父,您愿意相信我吗?我不是为了自己。”
“为师怎么这么不信呢?若是要攀附楚王,你知会我一声便是,我即刻与你解除师徒关系,让你没有束缚地大展拳脚岂不好!你可知你这样做是让整个书院成为楚王的附庸!”
眼前明明是一片朦胧的白雾,听雨却像看见了她生气的面容。一定在用小鹿一样瞪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光是这样想着,他就感到兴奋得要命。
他勉力压下心中的暗流涌动,温声道:“如果不是弟子,您是不是就要答应楚王了?师父心中也明白,楚王是不会轻易放过您的。所以弟子首先就想问,您愿不愿意相信我,我是为了……您。”
顿了几秒,谈僖伶无声地摇了摇头。卫昀卿这种人怎么可能替人着想呢?这些话只是毒蛇的伪装。
“为师自然相信你。你竟然甘愿代替为师去趟浑水。”装是吧,谁不会呢?
谈僖伶爽利地改口让听雨有些意外,他抿了抿唇道:“谢谢师父。晚上您有空吗?我有东西要送给您。”
装作欣慰的语气,谈僖伶从椅子上起身将他扶了起来,“难为你有心。”
也不知道听雨神神秘秘地要耍什么花招,直至深夜也没见人过来。谈僖伶嘀咕了一阵准备睡下,却听见焦急的女声传来。
“师父,您睡了吗?”
谈僖伶打开门却见长风站在门外,脸色苍白。
“出什么事了?”
仔细看,长风的眼里隐有泪光,她没有说话,只是一手牵住谈僖伶的手就要带她去到某处地方。谈僖伶见她这样也不敢再问,只得老老实实地被她牵着走。
原来长风带她去了藏书阁。今夜的藏书阁不复往日的静谧肃然,门口站了很多个小厮,里面还有几个弟子。
所有人见到谈僖伶都行了礼,表情十分复杂,一会儿是惧色,一会儿是悲痛,一会儿是愤怒。谈僖伶看在眼里,心跟擂鼓一样“咚咚”跳,忙大步走进阁内。
眼前的一幕十分具有冲击力。
地上,桌椅上,屏风上,门帘上都有大摊大摊的血迹,鲜红刺目。地上躺着的是个小姑娘,眼睛睁得很大,嘴巴也张着。她今天穿的月白色衣裳,从大片血迹的缝隙中可以看出。
脖颈上那道又深又长的口子是这一切的来源。可怜的小姑娘,被人割了颈,动脉被割破的瞬间,如喷泉般的血流肆意地侵袭着这方空间,好似在做绝望地呐喊,死不瞑目。
可怜的小姑娘。
可怜的缇云。
谈僖伶看着地上的人忽然说不出话来,她不自觉地张了张嘴,却让大团血腥味灌入腹腔,差点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