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关在地牢里。刑期大概就在这几日。
皇帝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密不透光的牢房,让他与黑暗为伴。这牢房位置偏远,走着走着人便有了寒意。到地方后,几个看守开了锁,将烛台留给她便站远了些。
谈僖伶接过烛台,却迟迟没有走进去。现在他是默不作声,别等下蹿出来挟持自己呢?
“嘿!”他突然开了口。
只是里面黑乎乎的一团看不清人样。
“进不进来啊?”
他的语气出人意外的不正经,似乎还有些笑意。
估摸着大约距她两三米远。
谈僖伶先将烛台伸了进去,明亮的烛火立即将整间牢房照得亮堂许多。看清暴露其中的人后,她才发觉刚才的担心的都是多余的。
他蜷缩在墙角,手腕、脚踝以及脖子上都系着粗黑的锁链。这种情况下,他想迈出一步都难。仔细看去,他的头发被剪了一半去,凌乱的发尾刚刚及肩,显得更像个顽劣的孩子。大概是受了刑,手臂上、前颈处都有深红的血痕,只有脸上还算干净,因为汗水甚至有些发亮。
“是陛下吗?”
疼得出冷汗,声音倒十分平静,甚至还有几分漫不经心,仿佛自己还是那个得力的幕僚。
谈僖伶走到离他一米远的位置,低下头仔细地看着他。倒不是她故弄玄虚,主要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自称。师父?二人早就断绝了师徒关系。
“我知道了。”喉结滚动,他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是你。”
你,不是您。
也不知道他看不见人,如何认出是她的。
“找我做什么?我如今也不是听雨。”
他的唇角带着嘲弄的笑意,姿态十分放松。这是谈僖伶从未见过的样子。
“你的罪行最终是要偿还的,我来是想听一个解释。你何必要杀掉缇云?”
“原来是为了此事……”
他似乎撑不住笑意,有些疲惫地背靠在墙壁上,仰着头循着声音朝向她。
“刁蛮任性,辱我多次,是可忍孰不可忍。”
长风后来告诉过她,缇云曾意外得知听雨的秘密。当时长风让她不要说出去,按照缇云的性格,她会带着这个消息嘲弄此前风光无限的听雨。冲动之下,听雨动了杀心。
当日缇云躺在血泊中的景象仍历历在目。襄水书院最有活力的女孩子竟以那样惨烈的方式告别人世。
想到这,谈僖伶的心不禁闷得发疼,总觉得好像不止如此。
“你这是承认了?”她握紧拳头,无形中散发出威压感,“那当日为何要做出那副嘴脸为自己辩白?为什么?”
听来她算是不愿意将他当作杀人者。
咽下苦涩,他宽慰着自己,这总算比他想的好些。
“谈僖伶”
猛地被他这样叫全名,她竟有种被扼住喉咙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你得多些信任……对缇云。”他还是知趣地没有说自己。
什么叫对缇云多些信任?改变对她的认识,真真正正地相信她。
相信她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样顽劣。
缇云在襄水书院真的有讨厌的人吗?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她的讨厌、喜欢来得很快,也容易被人影响。但实质上,她不会对任何人起歹念。因为像缇云这样的姑娘是在幸福快乐中长大的,她永远对这个世界报以同等的热忱。
谈僖伶隐隐怀疑过,却从来不敢真正地去思考。
有没有可能,缇云不是专门跑过去耀武扬威的?这是影响生死的秘密,缇云是否真的没有分寸?有没有可能,她是想将这个秘密告诉自己的师弟,让他保护好自己?
选择哪种可能就是在选择到底要不要信缇云。
闭了闭眼,谈僖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按你的想法,又是谁杀了缇云并栽赃给你呢?”
这个答案,稍加分析便可知。只是要推翻谈僖伶对此人的信任,不能仅靠一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