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僖伶本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卫昀卿,可见后者没有丝毫询问的迹象,她便暂时将此事搁在心中。
伊兰赫安排得很快,没多久之后就找来了一处途径南水的外国商队。混入这个商队,一直往北走就可以到中原了。
得到消息时,卫昀卿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确定巴顿特会放你走吗?”
谈僖伶背对着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轻轻笑了一下,“他想拦也拦不住。”
卫昀卿被她清浅的笑晃了下眼,手不自觉地接过茶杯送入唇间。茶水入腹,他还想多说几句,却感到了一阵恶心的晕眩。本想扶着桌角稳住身子,谁知没几秒后他就没了意识。
谈僖伶等他快要倒下时,才使尽力气扶住他。
巴顿特怎么会轻易放走他成王的筹码?但,她不能轻易离开不代表卫昀卿不能。将他放倒,不过是知他不愿罢了。
很快,就会有商队的人来接他,等他再醒来时,估计已经到了巴图塔沙漠了。到那时,他也许会很生气,脸色黑得能滴水。不过,她总算能还他一次了。
早春的风很大,还带着一点潮湿的气息。谈僖伶穿得不薄,站在迎风口还是感到有些冷。巴顿特从营帐里出来,走到她身边,探出手牵住她的手。
谈僖伶没有反抗,她侧过头十分淡定地看着巴顿特那张阴柔至极的脸。
“我的萨吉,你的手有些凉,还是进去吧。”巴顿特带了些力道将她牵到自己的营帐里。
谈僖伶顺从地跟着,等进去后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着话:“进来有什么用?王子的乌碳都烧完了。”
这句话分毫不差地踩住了巴顿特的痛处。皇帝特拨的军队和赛图部已经打了半月有余,赛图部节节败退,估计不久就要退回老巢里了。还说什么乌碳?现在连最重要的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谈僖伶笑了笑,看着已经有些发狂的巴顿特。这半个月,她完全将这个人弄清了:巴顿特精神应该不太正常,越想狂躁,在此之前他就会装得越平静。
自从发现兰翊被救走,巴顿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要挟她的了。命?谈僖伶淡漠的表情仿佛在告诉他,她自己就可以动手。何况,他还是舍不得她身上的秘宝。
“你……为什么不催动身上的力量?”这个问题巴顿特问过很多次。
“直觉告诉我还没到时候,我自己也无法控制。”
其实谈僖伶相当同情他的心情,就像是淘来了一块宝贝却被告知无法在需要钱的时候当掉它。
“你最好快一点,不然在我死前,你一定会被我剥皮的,懂吗?”巴顿特将自己的一张狰狞面孔向她凑近,两只眼睛瞪得很大。
几个赛图女人进入营帐,将她绑在椅子上。一个摁着她,一个拿着一个小火炉,另外一个拿着一根梅花簪。梅花簪在火里被烧得通红,取出后又被轻轻地按在一截雪白的皓腕上,“滋滋”几声就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肉焦味。
女人退去,巴顿特像是捧着绝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谈僖伶的手放在怀里。手腕上的一个是刚印下的,看着很新鲜,腕上还有几朵已经结痂了的粉色梅花,看着有种奇异的美感。
“你不要让我失去耐心好吗?”巴顿特凑近她的脸颊,远看像是在亲吻。
松开牙齿,谈僖伶的唇上流下了鲜红的血,全身上下更是都在冒汗。之前她忍不住,现在她还能通过咬嘴唇忍住不叫了。
她半睁着眼,扯了扯嘴角,慢声道:“试试……呵……”
巴顿特被部下叫出去后,谈僖伶更加想笑,手上的痛都显得微不足道了。看样子,王军打进来了,她也快自由了。
忽然,谈僖伶感到手上束缚一松,竟是有人给她解了绳子。面前人是个很瘦弱的女人,年龄大约四五十岁,脸色腊黄。
“阿什娜,你怎么来了?”
第一次见到阿什娜时,谈僖伶还以为她是个小姑娘,不出一月,她已经变得如此没有生气。
“快走,巴顿特要来找你。”
谈僖伶站起身,忙问:“他在哪儿?外边已经打进来了吗?”
阿什娜来不及回答,用一只瘦得像鸡爪的手牢牢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跑。阿什娜要带她去哪儿谈僖伶并不知道。谈不上多害怕,她只是有些不愿打断阿什娜。
果然,没跑多远,就有赛图人追了上来。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地抓住谈僖伶的一只臂膀,一转身却被阿什娜拦在身前。
“阿什娜,我一开始也是别有用心来的这,你不用管我。”
阿什娜摇了摇头,灰白的发丝被风轻轻吹起,“不,是指引。这是一个局,我们只是摆设,你来了,这个局才能结束。”
赛图人顾不上阿什娜的身份,颇为不耐道:“王子说了,违抗者都得杀。”
见阿什娜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一个赛图人猛地将她提起来扔在一边。阿什娜被重重摔在地上,只有手脚还在轻轻发抖。
赛图部对力量崇尚简直到了狂热的地步。没有了力量的阿什娜,作为赛图部王子的生母,却被部下如此对待。
谈僖伶用眼神狠狠地剜了几个赛图人一眼,冷冷喝道:“一帮畜牲,还不快带我去!”
那几个人被她这么一骂,也不敢耽误,忙将人带到目的地——西子城。
虽然被叫作城,但其实只是一堵城墙。城墙上,只有一个人,面容阴阳不分。
谈僖伶被绑住了手脚,脖子上也系着麻绳。
巴顿特虽然身体虚弱了许多,有了绳子牵制加上发狂而来的蛮力,硬是按住她的头,将她上半个身子悬在城外。
高空的风更冷了。
这是她的第一想法,倒谈不上多害怕。自从上次差点死掉后,她就变了许多。
“好好看着,这是谁!”
谈僖伶闭了闭眼,感叹一句巴顿特发狂的大喊伴随着呼啸的风声真像情景剧的音效。
城墙下,有大批整整齐齐的军队,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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