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朝安太熟悉了,这一刻他确定了那不是十年前的阿瑟,而是每日陪伴他身边的男仆。
阿瑟不仅能看见他的魂体,还能进入里世界
朝安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刻走向阿瑟,他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然而一声清脆的钟响打断了朝安的行动。
铛
十一点了。
周围的场景开始模糊,士兵、废墟还有安格列都扭曲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画面,朝安的身形重新出现在城堡之中,刚一现身,朝安就明显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明明已经快到正午了,城堡里光线却很昏暗,沙发和桌椅都有灼烧过的痕迹,地面出现大片黑褐色的印记,像是未曾清洗干净的血痂,空气中混杂着一股焦糊味。
朝安四下看去,原本还算得上低调奢华的客厅此时像是荒废了好几年一样破败。这是表里世界融合加剧的体现,或许再过一天,当钟声敲响十二声的时候,两个世界就会彻底融合。
朝安的魂体穿过客厅飘上二楼,他准备先去找阿瑟,里世界最后那一幕让他心里颇为在意。
然而朝安刚走进走廊里,男爵的房门就打开了,朝安看到男爵站在房门口,手上握着那把名叫“希摩斯”的重剑,表情癫狂,眼睛里布满血丝。
此时的男爵给朝安一种别扭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穿了一件不合身的衣服,行动起来动作和姿势都有些走形,只不过那衣服是一个人的躯壳而已。
男爵从朝安身边走过,径直下了楼,身影消失在城堡门口,朝安觉得男爵这里显然更具有观赏性,暂时战略性的放弃了去找阿瑟的打算。
朝安跟着男爵离开城堡后,遇到了正在城堡门口喂马的卡特,这马是法官每天都要骑出去探路的,所以一直拴在城堡外面。
“维利尔斯男爵阁下,请问您是要出去吗”小老头卡特微微躬身以示谦卑,脸颊的伤疤像一条蜈蚣在蠕动。
他已经老了,没有年轻时候的锐气,但他做过的事不会被人遗忘。
男爵看着面前卑躬屈膝的仆人,赤红的眼睛喷出愤怒的火焰,他大喝一声,举起重剑就朝着卡特身上砍去。
卡特表情惊骇,连忙朝着旁边避开,重剑砍在他肩膀上,砍断了卡特一只手臂。
“杀人了杀人了男爵疯了”
卡特叫的撕心裂肺,一边叫一边捂着伤口连滚带爬朝城堡里跑,就在他踏进城堡的瞬间,他愣住了。
他看见客厅里到处都是尸体,这些尸体穿着贵族服饰,脸上残留着惊恐和哀求之色,死之前他们也像他现在这般恐惧挣扎。
鲜血流到卡特脚下,在他的脚边是一名头颅被砍断的贵族少女,少女的头颅只剩下脖子上的一层皮肤和身躯相连,她歪着头,清澈的眼睛从下往上注视着他,就像世间的美好都容纳其中。
看着看着,少女认出了这个杀死她的凶徒,她的眼神开始变的怨毒,那断裂的头颅和身体竟然一起颤抖起来,在地板上敲出咔咔的声响,卡特连忙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尸体包围了。
“不,不要杀我,求”
卡特后面的话被卡在了脖子里,一把重剑刺穿他的胸口,就在他停留这片刻之间,男爵追了上来,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看吧,一旦猎人和猎物的身份转变,即便是穷凶极恶的凶徒,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也会痛哭流涕的求饶,可在他们肆意大开杀戒的时候却没想到这一点。
那时候他们大笑着,追逐着那些贵族,他们会砍断对方的手脚,看对方在地上无助爬动,那是他们最畅快的时候,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卡特倒地之后,男爵走到他尸体旁边,举起重剑砍下了卡特的头颅,然后提着头颅朝着厨房走去。
男爵的脚步声很沉重,重剑被他拖曳在地上,剑尖划过地板发出冰冷无机质的声音,鲜血顺着剑刃淌下,在地上留下一条血线。
朝安漂浮在男爵身后,端着手肘好整以暇的看着男爵清场,而在朝安身后,则是无数的身躯苍白透明的幽灵。
男爵撞开了厨房的大门,胖厨师库克正在忙碌的准备午餐,发现男爵进来后立刻诚惶诚恐的说到“尊敬的男爵阁下,午餐还需要两个沙漏时,请您回客厅等待一会儿。”
男爵沉默的站在原地,在库克疑惑的目光中,他将手中的头颅扔到了库克面前的水池里。
头颅漂浮在水池之上,溅起的血水溅了库克一脸,卡特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对着库克。
库克反应很迅速,他伸手就去拿放在旁边的菜刀,然而男爵已经一剑朝着他砸了下来,菜刀在撞上“希摩斯”的瞬间就崩开一个缺口。
库克一边费力抵挡着男爵的劈砍,一边朝着后面退去,厨房后面是一个小院子,库克想要像朝安当初那样爬上围墙逃走,但他没能为自己争取到时间,男爵一剑砍在了他的背上,库克倒在了地上。
男爵走到库克身边,正准备如同先前砍掉卡特头颅一样砍下库克的,一把弩箭朝着男爵射了过来,轻易刺透男爵的背心。
男爵动作一顿,他转过身,看见贝拉米站在厨房门口,手中握着一把小巧的弓弩,表情凶狠。
“你也想杀了我是吗来吧,看看谁能活到最后”
贝拉米先前本来正在打扫房间,结果在窗口处目睹了卡特死的一幕,然后她看到男爵往厨房走去,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同寻常。
贝拉米平日里表现的胆怯又懦弱,但她实际上却是三个人中最疯狂的,当初公爵的头颅就是她砍下的,发现男爵可能会杀掉她后,她没有选择逃走,而是决定先除掉男爵,于是有了现在朝安看到的一幕。
男爵被激怒,他大吼了一声,提着剑就朝着贝拉米冲过来,贝拉米将箭搭在弓弩上不断朝着男爵发射,其中有两箭射中了男爵,分别射在男爵肩膀和大腿上。
两人的距离快速接近,男爵一剑朝着贝拉米的头颅劈来,贝拉米丢开手中的弩箭,从腰上拔出一把砍刀挡开了男爵的重剑,后院里紧跟着传出一阵金属撞击声。
男爵气大力沉,但反应迟钝,而贝拉米灵活矫健,两人僵持了下来,搏斗过程中,贝拉米有意增加男爵的活动范围,男爵每一次挥动重剑,身上的伤口都会涌出大量的鲜血。
朝安确定这场战斗不会持续太久,这是智商压制造成的结果。
果然,两个沙漏时后,男爵手中的重剑落在地上,而他满是鲜血的身体也紧跟着轰然倒地,在接近死亡的前几秒钟,男爵意识有过短暂的清醒,他只看到一抹血红的刀刃,随后他的头颅就滚了出去。
在男爵这短暂的一生中,这或许是他见过最艳丽的颜色。
贝拉米斩下男爵的头颅后,站在原地急促的喘息起来,这场战斗是她经历过最凶险的,但最后还是她赢了。
贝拉米大笑了起来,笑的猖狂而得意,笑过之后,她想到庄园里还剩下的两个贵族,她重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提着刀朝着客厅走去。
庄园里接二连三的死亡一直刺激着贝拉米那根疯狂的神经,现在那根神经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