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又称为日旦、黎明。
这是清晨前最黑暗的时刻。
偌大的温泉山庄,笼罩在一片浓浓的雾色中。
诡异,安静。
为了让闯入山庄的“先行军”自乱阵脚,陆小凤掐断山庄内所有烛火。
现在,手持火把和火折子的闯入者,再一次将熄灭的灯笼点亮。
“闯入者”的数量不断增加,他们踢翻了堂屋紫檀木的脚凳,砸碎了水榭龙泉窑的花瓶。
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满地狼藉。
“艹,居然被涮了”
“抓住那个大肚子的女人,就算抓不到沐姑姑,抓沐姑姑的同党也是一样”
“老子来都来了,绝不白跑一趟”
这些前来捉拿沐姑姑的江湖人骂骂咧咧,搜了一间又一间。
没人还是没人
就在这时。
一个手持铁枪的壮汉高喊着
“找到了,看,那里”
顺着铁枪壮汉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温泉山庄最高点,一个叫“摘星台”的地方,身着素衣的女人,正在阁楼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女人长发飞扬,素色的裙摆随风摇曳,哪怕他们在阁楼下仰望,只能窥到一个大致轮廓,依然可以感受到,这是一个极美的女子。
“这小妞不会是沐姑姑的女儿吧,瞧着还挺漂亮的”
“放屁,沐姑姑出宫才多大,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
“嘿嘿嘿,她要不是沐姑姑,我弄回去当老婆应该没人反对吧,嘿嘿嘿嘿”
“轮不到你,老子先看上的。”
男人们的话题愈发的肆无忌惮,他们似乎想通过语言上的打压和调戏,让阁楼上的女人心生畏惧。
“沐姑姑还在温泉山庄”的消息,很快传到庄外徘徊的江湖人耳中。
他们都是为内厂高昂的赏金而来,听说“沐姑姑现身”后,争先恐后涌入温泉山庄。
不过多时,摘星台下聚满了来自天南海北的江湖人,他们吵吵闹闹,让这个静谧的夜,比永福上元节的灯会还要热闹。
二十五个,不,应该是二十六个,还有一个已经永远地留在了堂屋。
沐泱泱在心里说道。
“倏”一声轻响,通往摘星台的烛火一盏盏亮起来。
浓雾中,骤然亮起的烛灯,为深夜营造了一种不详且不详的氛围。
摘星台上沐泱泱冷笑。
她素色的衣袍还是为翠蝶接生的那一身,袖口和前襟血渍斑驳。
风吹干了沐泱泱的衣裳。
原本鲜艳的血渍随着干涸变成了暗红色,宛如地狱的曼陀罗。
“内厂派来这么多人出马,只为捉拿老身一人,老身真是三生有幸。”
沐泱泱声音并不大,却清晰无误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阁楼下,众人大惊,先前他们都在揣测女人的身份,可当对方给出肯定答复后,他们又在怀疑此事有诈
“真的假的,她真是沐姑姑”
“我怎么听说沐姑姑是个老太婆呢”
“俺咋知道,俺不是福州滴。”
“原来沐姑姑长这样啊,内厂的银子老子不要了,老子要抱她回去当媳妇儿”
“哈哈哈,赵老九,你有几颗脑袋内厂要的人你也敢抢”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昆仑奴面具的干瘦男人,踏水而来。
沐泱泱看到了,阁楼下那些七嘴八舌地江湖人也看到了。
和阁楼下这波江湖人相比,“面具男”显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的气息几近于无,这是一种“返璞归真”的内功境界,就像“珠光宝气阁”的阎大老板那样,收放自如,回归自然。
阁楼下,七人出列站到面具男人身前,抱拳欠身,“师父。”
沐泱泱目中惊骇,这七人是二十多个酒囊饭袋里,极少拥有真才实学的高手。
面具男居然是这七人的师父。
那他的武功境界极有可能,比沐泱泱认为的还要更高一些。
“大家不要被她骗了,她在拖延时间,无论这个女人是不是沐姑姑,她肯定是沐姑姑的同党,抓她回去见厂督。”面具男沉声说道。
若他声音没有作伪,这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
看他戴着面具,生怕别人认出他的架势,兴许还是江湖上,某位受人敬仰的前辈。
二十五人。
沐泱泱紧握拳头。
她要拖住这二十五人,分散这二十五人的注意力,为陆小凤和翠蝶母女留出足够的时间。
面具男的话,让阁楼下伫立的江湖人如梦初醒。
“对啊,我们站在这儿干嘛,兄弟们,抄家伙上楼,谁抢到是谁的”
“都别和我抢,内厂的银子老子要定了”
他们哈哈大笑,一窝人分成两队,涌向摘星台左右两边的石阶。
沐泱泱左右开弓,快速弹出指尖珍珠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