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泱泱一直巡视到五更天,重阳佳节,黄华坊、明时坊这类的“红灯区”,是巡逻重点。
如今京城涌进了太多的江湖人,官府担心这些身怀武艺的江湖人,会喝酒闹事。
虽然他们平日也喝酒闹事,但重阳节非比寻常,是上面重点叮嘱过的,他们不敢出岔子。
沐泱泱走了整整一天,后半夜还为干面胡同一户重病的人家寻了郎中。
生病的是那户人家的母亲,夜禁时间跑出来找医生的,是那家人的小儿子,他有个哥哥,在城中做泥瓦匠。
说来也巧,小儿子口中的泥瓦匠哥哥,为维水轩砌过房子。
沐泱泱做人有个原则,凡是“不损害自己利益”为前提的“举手之劳”,她是能帮就顺手帮了。
她并不认为自己在做好事,只是单纯觉得,她应该干点“人事儿”。
泥瓦匠没认出一身男装的沐泱泱是维水轩的主人,只当对方是巡捕营的军老爷,得知是巡捕营的大人亲自将医生送到他家,激动的语无伦次,当场给沐泱泱跪下磕头。
待郎中看完病后,沐泱泱又派人将郎中送回家。
老郎中倒还淡定,他的小学徒却是吓得不行。
小学徒还以为师父被厂卫抓走了。
如此,折腾了一夜,到了寅时四刻“亮鼓”声响,沐泱泱与巡捕营的人做好交接工作后,才乘轿离开。
沐泱泱家在中城的澄清坊,与巡视的东城尚有一段距离。
轿子一摇一晃,沐泱泱的脑袋也一沉一沉。
待轿子落地,沐泱泱睁开眼睛,强打精神回了“维水轩”。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
沐泱泱将宅子起名“维水轩”,也为自己留个念想。
几个时辰前,她先与赵海萍打了一架,精神高度紧张,接着又全身心投入巡视,半夜还骑马替人寻大夫。
这好一通折腾,沐泱泱真是困了,她想睡觉,却又有个臭习惯但凡出门,睡前必须沐浴,要不然绝不上床。
大姑姑了解沐泱泱的生活习惯,也知道今日是重阳佳节,沐泱泱在外巡视,怕是一整晚都不能归家,命人在厨房里烧着两锅热水,供沐泱泱回来泡澡。
九月的北京,这个时辰可谓是又潮又冷。
两锅热水虽然多,但桶里凉水更多。
这样的水温并不算舒适,沐泱泱一下水就打了个激灵,但她太困了,在适应水温后,泡在浴房的大桶里,脑袋一磕一磕,整个人昏昏沉沉。
外面的声音也聒噪的很。
窸窸窣窣的
沐泱泱猛然睁开眼睛,有人
她飞快取下搭在屏风上的衣物,以真气将掌中水珠凝结为利器,毫不客气射向声音来源。
“谁”
沐泱泱切断灯芯,快速将衣服披上,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立在浴桶中,以水为器,飞射出去。
来人脚下飞旋,沐泱泱的水珠竟被其轻松避开。
普天之下,拥有这样神乎其技轻功的人,绝不超过十个。
就是赵海萍,也没有本事在沐泱泱这般凌厉攻势下,全身而退。
事实上,赵海萍之所以顺利逃走,有沐泱泱“放水”的结果。
她总不能真将赵海萍丢进诏狱的大牢。
翠蝶恨赵海萍入骨是一回事,她越俎代庖不经翠蝶容许,擅作主张“惩治渣男”是另一回事。
一码归一码。
沐泱泱站在浴桶中,望着闯入者所在方向。
纵然那里是一片漆黑,沐泱泱什么都看不到,她也在努力保持清醒。
黑暗中,来人一言不发,似与沐泱泱对峙。
不知为何,本该紧张的氛围中,沐泱泱并不紧张,她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丢出一个名字“司空摘星”
来人发出一声短促低沉的笑声,熟悉的声音震得沐泱泱头皮发麻。
“真的是你”沐泱泱呐呐低语。
“很奇怪吗,没想到除了陆小凤,竟然还有司空摘星看来沐大人真的认识了不少江湖人,难怪闽南一别再无踪迹,原来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来人低低说着,似在故作轻松的揶揄,但谁又听不出他口中的不甘和愤慨。
沐泱泱沉默片刻,从浴桶里一跃而出。
桶里的水已经彻底冷却,连带着沐泱泱身上,都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哗啦啦”她溅起一片水花。
“我没想到,你会来京城。”沐泱泱喃喃说着,光着脚,一步一步走向来人。
来人听到水声,知道沐泱泱出浴向他走来,他的呼吸急促,声音微颤,却依然坚持阴阳怪气的口吻“你是没想到,还是不想见到呢,沐大人”
沐泱泱站在来人面前,她的身上还在滴水,薄薄的绫纱,紧贴着美好的曲线,头发也带着潮湿的水珠。
来人心跳加速,呼吸紧促,身体也僵硬得不行,一双眼睛灼热地盯着沐泱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出息。
沐泱泱张开双臂,轻轻环住来人,感觉到对方紧绷的身体,唇角勾起一抹近乎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