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岳宁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旁的也就罢了,唯有“升官发财”这个词和沐大人不挨边。

女官上限在那摆着呢,沐大人已经做到顶了。

再想往上升，只能去宫里当娘娘。

可沐大人年长天子那么多，没道理

不对为什么他会觉得年龄是个问题

宪庙爷的皇贵妃年长宪庙十七岁，宠冠六宫,沐大人和今上的年龄差距,可远不如宪庙和皇贵妃呢。

岳宁无比纠结。

他挠挠头,自己的临时上峰，不会从“大人”摇身一变成了宫里的“娘娘”吧。

他跟上沐泱泱的步伐。

待回到包厢，沐泱泱将食物放在桌子上，“坐下一起吃吧。”

“谢大人。”岳宁入座后，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他笨嘴拙舌地说道，“让大人破费了，这顿饭本该是属下请大人的”

说到这儿，他便有些讪讪的。

不提沐大人是女流之辈，和上峰吃饭让上峰掏钱，没有这样办事儿的人

可他

岳宁摸摸自己荷包里那几个寒酸的铜板,心中苦笑，想付钱,也要有钱能付才是。

沐泱泱笑了，“你们有多少俸禄我一清二楚，一只小点的烧鹅都要四五个人平摊,快吃吧，吃完开工。”

“哎谢大人”番子感激地去拿食物。

他们这些人看着风光，事实上终日栉沐风雨，饥一顿饱一顿，旁人都叫他们朝廷的鹰犬，文人们骂他们，老百姓怕他们，也只有沐大人这样的好人，才会关心他们这样的人。

岳宁饿极了，一通“风卷残云”后，岳宁发现沐大人面前的食物都没有动，突然想到什么，他吞下嘴里的食物，结结巴巴地问道

“沐大人，您，您是用过饭来的，对吗”

沐泱泱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岳宁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先前他会觉得不对劲，沐大人圣恩正隆，住在达官贵人经常出入的中城，府上肯定有服侍她的下人，那些人怎么可能容许主家空着肚子外出巡视

沐大人肯定是吃过饭来的。

岳宁脸红了，“大人，您点了这么多吃的，都是，都是特意我我点的”

沐泱泱温和地说道“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别想太多，快吃吧。”

岳宁心里有些感动，虽然这个感动并不会影响他对沐泱泱的监视，但他心里知道，沐大人是个好人。

难怪厂督安排他经手这次任务时，周围那些人会那么羡慕。

沐大人不仅人美，心肠也好。

在她手下做事，确实是美差。

西厂的番子，都是锦衣卫中挑选出的精锐。

沐泱泱面前的岳宁也不例外。

从沐泱泱买吃食到岳宁填饱肚子，可能连五分钟的时间都不到。

“大人，我饱了。”岳宁看着桌上剩下的茶点，有些不好意思，他实在是塞不下了。

“行。”沐泱泱从荷包里抽出一个纯白绢帕，将剩下的茶点放在一个相对干净的油纸中包好，又用绢帕在油纸外面裹了一下，推到岳宁面前，“等巡逻完带回去吃吧，浪费了怪可惜的。”

岳宁红着脸，他觉得在沐大人清澈干净的目光中，自己整个人都无处安放。

好像坐着不对，站着也不对。

“沐大人，您，您身边还缺人吗”岳宁脱口而出，随后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属下的意思是”

岳宁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如何解释，要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他不想在西厂干了，他想跟着沐大人。

沐泱泱笑了笑，轻声说道“谷督主将你调到我这边，有培养你的意思，这次任务结束后，你不会在现在的位置上待太久的，好好把握。”

说完，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类似的话，以后不要说了。”

岳宁闷闷地点头。

沐大人是女官，待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战结束后，就要回到天子身边，无论是住西苑的豹房，还是住皇宫，都不是他能踏足的地方。

要是沐大人是男人该有多好啊，若能留在沐大人身边做事，一辈子当侍卫也挺好的。

沐泱泱望着岳宁郁郁寡欢地样子，心中颇为好笑。

她二次入京后，类似的话不知听过多少遍，向她投诚的人中，甚至还有内行厂的人。

这些人的示好，无非认定跟着她待遇好，容易出头，但真让他们放弃晋升机会跟在沐惟贞身边做个“富贵闲人”，他们肯定不愿意。

她在京中十几载，也只挑到几个傻子。

其中一个太傻了，为此丧了命。

京城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

自从内行厂成立后，京城就陷入一片风声鹤唳的紧张氛围中，朝野上下杯弓蛇影，惶惶不可终日。

生怕自己被内行厂捉去，扣上莫须有的帽子。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战，像是在死水一般的京城中，接二连三的投下的巨石，波纹越来越大，水浪也越来越高。

京中赌坊，人满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