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厂的牢房,并不具备封闭性。
在听到脚步声的那一刻,公孙兰便知道有人来了。
“你来了”公孙兰并不意外看到沐泱泱。
在关到这个地方后，公孙兰无时无刻不在期待与沐泱泱的再次相遇。
可惜,女官大人除了在她关进来的第一天，短暂的露过一次面,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你还带了别人”公孙兰蹙眉说道,她抬头,惊讶地看到了沐泱泱身后的薛冰。
“八妹”公孙兰不可置信地望着铁栏外面的年轻姑娘，“八妹,你怎么会来这里”
看到公孙兰,薛冰顿时红了眼眶“大姐我过来看看你。”
公孙兰并没有露出想象中的感动,她说“你答应了她什么”
薛冰摇摇头，“没有,沐姐姐什么要求都没提。”
公孙兰沉默,她的表情并没有很开心，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笑了“八妹,你命不错,看来我们的沐大人很喜欢你。”
她的眼中露出些许恶意，她像看薛冰,又像看沐泱泱,“只是不知道，她是喜欢你这个人，还是爱屋及乌呢”
薛冰变了脸色。
一旁的沐泱泱听后,摇头，不徐不缓地说道“我都没有迁怒，又何来爱屋及乌呢。”
顿了顿，沐泱泱又说
“看到你还有心情挑拨离间，我便知你生活得不错，公孙兰，看来牢狱生活并没有让你产生半分悔过之心，我听说，你又杀人了。”
公孙兰冷冷一笑“遇到我，那是他们的命，他们该死。”
沐泱泱冷漠回道
“遇到我，也是你的命，你也该死。”
说完，她又补充道“你不仅该死，你还应该千刀万剐，如你这样仗着武功高强，作奸犯科、践踏人命的江湖人，都应该为你们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公孙兰笑了“那你们呢，你们这些鱼肉百姓的狗官呢死在厂卫手里无辜的人还少吗我只有在月圆之夜才杀人，你们这些朝廷鹰犬，无时无刻不在杀人，你沐惟贞敢说，你杀过的每一个人，都是该死之人”
“我敢”
沐泱泱厉声说道，她冷冷地盯着公孙兰，一句一句地说道“我沐惟贞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我没有为百姓做过什么好事，但我从不对无辜的普通人下手，没有人天生就该是宣泄工具”
“别人杀人，你也杀人，别人做好事，你为什么不去做”
公孙兰又笑了“为什么别人如何我便要如何，这世间，原本就是弱肉强食。”
沐泱泱凉凉地回道“所以你死了，也不要怪别人，是你太弱了。”
傻逼。
一炷香后，薛冰和沐泱泱离开关押公孙兰的牢房。
薛冰来之前，在脑海里构想过无数次与大姐的碰面。
可她万万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收场。
原本是她要见大姐，沐姐姐作陪。
可在牢房里却变成沐姐姐与大姐争吵，她成了旁观的那个。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她竟听到了沐姐姐骂人。
沐姐姐骂人好直白、好浅显、好通俗易懂，不像那些咬文嚼字的酸腐，需要琢磨一会儿才能明白意思。
虽然过程和自己想得有些不一样。
但
薛冰摸摸脸，她莫名觉得，心里那块巨大的石头，消失了。
回维水轩的路上，薛冰对沐泱泱说“沐姐姐，我要走了。”
薛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有点想家了。”
沐泱泱笑了“那好，我家正好有人近日南下，你们可以结伴同行，我给你装一些京城特产，你不要空着手回去。”
薛冰想了想，痛快回道“也行，我想吃大姑姑做得那个酥皮小点心，还有那个特别好喝的奶茶。”
“好。”
马车“嘎吱嘎吱”轧过土路，扬起一片尘沙。
或许九月十七日，注定是个分别的日子。
继送别薛冰后，当天下午，陆小凤来到维水轩，他也要走了。
因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战”而沸腾的京城，就像一场“狗尾续貂”的大戏。
轰轰烈烈的开始，清清冷冷地散场。
无论戏中人还是戏外客，大戏落幕后，俱是各奔天涯。
陆小凤在维水轩用了一顿晚饭。
在京城，或许只有这维水轩，才有一点点家的味道。
深秋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早。
明明也不是很晚，天却已经黑了下来。
沐泱泱将陆小凤送出维水轩。
陆小凤道“这次分别后，我短时间内，怕不会来京城了，你一个人在京城，多加保重。”
“不是一个人。”沐泱泱忽然说道。
陆小凤一怔，只见沐泱泱笑得很温柔，她说“他也在京城，他会一直陪我，兴许下次你再见我，就要称我一声楚夫人了。”
陆小凤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你”
沐泱泱手指竖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你要替我保密呀。”
说完，她如一只轻盈的蝴蝶，翩然离去。
陆小凤倒吸一口气。
这令他无比震惊地消息，瞬间冲散了他心头离别的伤感。
这一刻，他恨不得捶开维水轩的门，揪出沐泱泱，刨根问底一番。
几天不见，你们，你们连婚期都定下来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
陆小凤的脸色变了又变，不等他想明白，维水轩的门房六一牵马走来。
天色太暗，六一没有看清陆小凤的表情，只当陆大侠在伤感。
六一说道“陆大侠，您的马喂好了，路引就放在您行李的最下面，我们大人说了，江湖大侠也得守法，路引给您开好了，您还是用一下吧。”
陆小凤哭笑不得。
他不守法她家的楚先生就很守法吗
“行叭，我知道了。”陆小凤看着鼓鼓囊囊的行李，不再计较沐泱泱成亲是怎么回事了，他挥挥手，“让你家大人费心了，我会记得守法的。”
“嘿嘿嘿”门房六一露出憨厚的笑容，亮出整齐的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