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渊也知她接下来面对的将会是什么“抱歉,我是大夫,只管救人,你接下来,怕确实要受些苦了。”
白十一醒来的消息很快送去了陛下和封云澈那里,其他人也陆续知道了这个消息。
封云澈第一个赶到太医院,面对全身不能动弹的白十一,思及以往她对自己的照顾,终究是忍住没有发怒,而是克制地问她“十一,你行刺的事情,是受何人所托”
“太子殿下,”白十一愧疚地看着他,“对不起”
她只说对不起,别的却什么都不肯说。
封云澈知道,她与皇室并没有什么瓜葛,行刺父皇绝非出自本意,或是受人胁迫,或是为人卖命,终归要有一个结果“十一,你若不说,我恐怕也保不住你。”
“我知道,”白十一笑了笑,眼睛平静而凄凉,“我认了。”
她身上带着两个秘密,一个是关于背后主使之人,一个是关于封云澈。他们一个是她的恩人,一个是她曾经施恩之人,她不能对不起任何一个人,只能带着这两个秘密,从这世间,彻底消失。
封云澈沉着脸看了她一会儿,纵然不忍,终于还是将侍卫叫进来,要带她去大理寺接受审问。
姜渊犹豫着走上前来,对封云澈说“殿下,以她现在的身子状况,若是到了大理寺,恐怕不用施刑,人也撑不了几天。况且她现在身子因为毒素的残留尚还没有知觉,就算是对她使用酷刑,她也不会觉得疼的。”
“还有几天能将她医治好”封云澈问姜渊。
姜渊也没有把握“不好说,臣尽力吧。”
封云澈看了一眼一心求死的白十一,神情复杂道“那就让她先在太医院继续医着吧。”
封云澈走后,齐王来太医院换手上的纱布,听闻白十一醒来,也顺便过来瞧了她一眼,还同她说了些话。
白十一的醒来,虽然没有说出背后指使她的人是谁,但也没有指认太子和她串通行刺的事情,封云澈的嫌疑算是暂时洗清了一些。
先前那些因为此事而弹劾封云澈的大臣,封云澈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准备这两日将这些大臣调查一番。
倒不是因为他小心眼要去报复这些大臣,而是他觉得忽然之间有这么多大臣弹劾他,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只是他这一出狱,这些大臣都像是缩头的乌龟一般,对他又十分小心翼翼起来,一时也查不出什么来。
索性他也不急于这一时,便和梅幼清一起在京城中给玉夫人选一座宅院,尽快将她从云照庵中接出来。
姜渊新调制出一副解药,熬好了端过来要给白十一试试。
他扶着白十一坐起来,背后给她塞了两个枕头让她倚靠着,而后将药端到她的面前,吹凉了些,对她说“多加了一些黄连,会很苦,喝完有糖吃”
白十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拿我当小孩哄呢”
她这一笑,有血从口中溢出,漫过精致的下巴,落在白色的衣衫上,氤氲成一朵鲜艳的血莲花。
姜渊却大惊失色“是我的解药出问题了”
“姜先生莫慌,不是因为你,”白十一颤抖地抬起手来,“你的解药是有用的,你看,我都能动了。”
“那你”
白十一张开手,手心中赫然有一块碎金“我吞了一块,还剩一块。”她抬头看他,“对不起啊,你那么用心地医治我,我还是辜负了你的心意。”
姜渊震惊地看着她“什么时候吞的”
“有两个时辰了。”
“怎么不说”
“故意的”
“金子哪里来的”
“不能说。”
金子沉重,人的血肉之躯,承受不住这份重量,会划破肠胃,内里出血。
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她也出现了呕血的症状,即便是他也无力回天,药石罔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殆尽生机。
“疼么”他问。
“有点,”白十一强撑着笑容,“你不是有糖吗给我吧”
姜渊立即将手里那颗糖饴剥开给她。
她一直在呕血,那颗糖饴只在她口中停留了一会儿便滑落出来,落在被她染红的被子上,然而她还是说“谢谢你,很甜”
她这一生太苦,直到生命的尽头,才有人给她一丝丝的甜意。